雨后森林气息的精油喷雾,温度刚刚好的热敷肩颈包,米灰双面羊绒披肩,再加一副耳塞和真丝眼罩,把贝瑾尘脑袋上的大火苗瞬间灭成了小火星。
跨国航班的冷气总是特别足,他整个人缩进披肩里,把手机往台上一扔,哼声道:“昨天早上训了我一通,说我不懂事,不听话,我还说他自私霸道呢,什么都要管我。况且我和记者说的那些话哪里错了?我又不是卖给恒飏了,多接点别的工作不行吗?他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觉得我没做好代言人,那他就给我打电话嘛!”
贝瑾尘比商飏小五岁,但觉得商飏比他爸还像爸,从生活起居到交友玩乐,没什么是商飏不操心的。贝瑾尘一开始觉得这是优点,可他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惯了,时间长了就烦了。
他不记隔夜仇,商飏哄他,他就消气,只
是这次……商飏没哄他。想到这,贝瑾尘心情又不好了。
李向林心里觉得好笑,找空姐要了一杯温牛奶递给他,才像闲聊般随口问道:“吵完架,他都没给你打电话啊?”
“不打就不打,谁稀罕。”贝瑾尘说完便咕嘟咕嘟喝完牛奶,拉上了眼罩。
“那你也不给他打?”
“我不。”贝瑾尘气鼓鼓地磨牙,“明明是他不对,凭什么我打?他不打,我也不打。”
“是,就不该给他打,德行,给他惯的。”李向林点头附和,末了还补上一句,“回去也别给他打。”
李向林松开卷发,放松地靠着座垫,翻起了随身的工作手帐。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贝瑾尘翻了第十五次身,忽然把眼罩掀高了一点,淡棕色眸子水汪汪的:“他昨天就不高兴了,我一直不打,他会不会更生气啊?”
李向林停下笔,眉眼间是幽幽潭水般的平静温和,她问:“你觉得呢?”
贝瑾尘回想起商飏挂电话时隐忍的气音,和那句“你要是不喜欢,那我以后都不这样管你了”。这句话商飏说过不止八百遍,下一次还是会照样管他。
但这次不同。从那天之后,商飏没打过电话,没发过微信,连他有没有按时吃饭都没问过。
贝瑾尘心里空落落的,还有摸不透对方此时想法的忐忑:“应该生气了,而且气得不轻,才会不给我打电话,也不给我发信息……”话落,他点亮手机屏幕,信号正常、网络正常。
路过的空姐柔声提醒两人:“先生,女士,飞机即将起飞,请关闭手机、笔记本电脑等电子设备。”
贝瑾尘长按电源键关机,扁扁嘴声音委屈巴巴的:“要起飞了,现在打也来不及了。”
李向林替他掖好披肩,说:“回国再当面好好说吧,他那么爱你,一定一下子就气消了。”
李向林说得笃定,其实还没见过大名鼎鼎的商飏,只是耳闻他在商场上杀伐果决。但贝瑾尘闹脾气不是一次两次,回回都能被哄得眼睛弯弯,嘴里还哼着小调儿,说明商飏还是很有手段的。
至于不联系……可能有别的原因吧。
顾城,一六八医院。
深夜,走廊亮着白晃晃的灯,十几个黑衣保镖列队
在两侧,气氛莫名肃穆威严。
院长办公室里,头发花白的老院长坐在桌后,颤巍巍地指着屏幕:“商先生,虽然你有点轻微脑震荡,但脑部的ct、核磁共振检查结果是没问题的,没有损伤、出血、病变……”
坐在桌子另一侧的商飏腰板直挺,穿的是普通的蓝白条纹病号服,右手手臂因为轻微骨折吊在胸前,全身周遭却散发着威厉的气势。听完院长的话,他的剑眉拧起:“那为什么我会这样?会认为现在是2020年?”
他手指在办公桌上敲了敲,没发出什么声响,却能让人感受到他的不满与烦躁。
老院长瑟缩朝后躲了躲。他真的没查出来为什么商飏会记忆出错,失去了三年的记忆啊。这位商先生听说以前黑白两道都……他这次带了这么多人,该不会是万一不满意他的说法,就直接把他%≈%吧!
他艰难地扯开嘴角,斟酌着措辞,希望尽量平复狮子的怒火:“商先生,大脑是很精密的部位,受到撞击怎么可能会不出问题呢?之前我们也有收过出车祸后短暂失忆的病人,虽然你的情况比较特殊……但说不定过两天就好了。你再住院观察观察,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