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幕中,大大小小的小山包,像是一个个放大了的坟墓。
荒草在夜风中摇晃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将陈菲走路的声音也掩盖于其中。
尽管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她终究是个女孩。独自一人面对这暗夜中的荒芜,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无论她如何深呼吸,咬嘴唇,都无济于事。
手机的光太弱了,只能照亮眼前一米左右的地方,而且还是模模糊糊的。她要看清脚下,就必须把手机垂下去照着,要不然根本看不清。
脚下的路极为难走,这丘陵中不但荒草遍野,还有不少的建筑垃圾,东一堆西一堆地散乱其中。城市这二十年的飞速发展,房地产也随之疯狂,大拆大建随处可见,而建筑垃圾的处理也很少被认真重视。于是便有不少房地产公司,悄悄把一些建筑垃圾趁着晚上拉到城外,找不起眼的地方倾倒,以节约成本。
陈菲的脚尖一不小心踢在一块突出的碎预制板上,钻心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发出“哎呦”一声惊呼。
她感觉脚指甲好像都被撞裂了,钻心地疼。她强忍着站了几分钟,感觉疼劲好像过去了点,又咬着牙继续往前走。
她也不知道那具体的案发位置在哪?也不知道自己做梦的触发条件是接近案发地点多大的范围。那么没办法,只能尽可能多的在这丘陵地里转一转了。
走着走着,不知道是她的声音,还是什么其他的声音,惊动了草丛中卧伏的一条野狗。
“呜——呜——”
野狗发出低沉的警告声,陈菲甚至能想象出它龇牙咧嘴的样子。
她几乎要夺路而逃,但是她知道不能逃。要不然今晚说不定就白来了。
野狗又叫了两声,似乎看到陈菲没有主动向它的方向靠拢,也就没再继续,沙沙地穿过草丛,钻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陈菲没敢扔下手中捡起的砖头,因为她不知道那野狗会不会突然从某处跳出来,朝着自己张牙舞爪,所以必须有样东西防身。
她忍不住想起了当初在虎牙山的经历,也是在被一条野狗吓住之后,她发现了朱雅洁的尸体。
不能再想了,不能!她拼命用指甲掐着手心,生怕再想到朱雅洁尸体的惨状。她现在已经紧张害怕到了极点,要是再胡思乱想下去,恐怕就要崩溃了。
如果这时候有他在就好了。她想到自己和秦朗一起去张静家看现场的时候,明明那里刚刚死过人,还摆放过被肢解的尸体,但是她一点都不害怕。因为她知道,他会保护她,只要在他身边,她什么都不怕。
这样想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不那么害怕了,脚步也随之快了不少。她不再关注时间,只想着要把整片丘陵地转一遍。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她一定要帮到秦朗。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把整片丘陵地都转完了。她两条腿都开始打颤了,里面好像灌满了铅,酸痛的感觉充斥全身。汗水已经湿透了贴身的衣服,贴着脖颈的围巾也被打湿。一阵风吹过,她用力裹紧了羽绒服,缩了缩肩膀。
太冷了!那风从衣服的细小空隙中钻进去,一点点冷却着汗液,也冰冷了她的每一寸肌肤。
但是她的心中却是一片火热。
她做到了!
当她步履蹒跚从丘陵地钻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半了,那辆特斯拉还静静停在路边,像是一个无声的仆从。
她继续向前走,刚要走上路基之时,一辆出租车打着远光从飞快驶过,她被晃了一下,下意识抬手挡住了脸。
那出租车在她身前几米处一闪而过,车里的司机和乘客同时惊恐看向她。
“卧槽!”司机吓得发出一声惊呼。
后排的乘客颤声问,“那,那是人吗?怎么从那里面出来的?”
司机不说话,只是一个劲踩油门。等开出去一百多米,都看不到陈菲的身影之后,他才抹了一把额头,“谁知道是什么呀!我可听说了,前几天就那一片出人命了。有人被捅死在里面了!弄不好,”
乘客脸色更难看了,“别说了,赶紧走,赶紧走!”
陈菲当然想不到出租车里两个人被她吓得要死要活,不然肯定会觉得好笑,害怕的劲估计一下也就散了。
钻进车里,她艰难地抬脚踩着油门往回走,两条腿都不太好使了,操作都变得机械起来。
太累了,两个眼睛的眼皮一个劲打架。她不敢开快,生怕自己反应不过来。
开了足足四十分钟,她总算回到了家。推开门的那一刻,她觉得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了,踉跄着一头扑在了床上便再也不想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