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雍王明明记得,自己上车时触碰到的车帘明明柔软至极,只是一块普通的嵌绒缎布。
景昀淡淡道:“议政殿里不是刚见过,雍王兄?”
“衡阳?”雍王惊声道,“你这是……你这是……”
他的恐惧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半分,雍王当然认识衡阳公主,但他很难相信一个内向静默、自幼养在深宫中的小公主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的马车中,还是以这样一种诡异的形式。
他宁愿相信面前这个粉白衣裙,鬼气森森的小女孩只是生了张和衡阳公主相似的脸,抑或是易容而成。
景昀的耐心一向不是很足,尤其对着不喜欢的人,于是她没有等雍王将自己的问题问完,直接给出了回答。
“我是来杀你的。”
很显然,这个回答并不令雍王愉快。
。
黑夜里,车队行驶在宽阔的官道上。
趁夜行路总是不太安全,夜色里隐藏着许多危险。不说那些近年来越发张狂的匪徒,只说马车深夜行路,本身就很容易出现问题。
更何况这支车队行进的速度很快,车队中点起的火把却并不很明亮,反而有些黯淡,像是在故意掩藏行踪。
无论怎么看,这支车队都很怪异。
车队静默地行驶在深夜里,为了避免马蹄声惊动官道两旁不远处的村庄,所有的马蹄上都包裹着软布,将原本响亮的马蹄声变得很是低沉,几近于无。
很多马蹄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云层上低沉涌动的闷雷。
忽然,黑夜之中,一瞬间光芒大作。
前方的夜幕里,无数火把同时点燃,将漆黑的夜色完全撕破,明亮有如白昼。
车队停了下来。
停在了灯火之外,黑暗与光亮的交界处。
火光映亮了夜色,因此被黑暗掩藏的车队也变得清晰可见。
和寻常车队不同,这支车队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虽然一共只有六辆很是朴素的马车,却自有一种格外夺目的气势。
被火把完全照亮的官道前方,不知何时无声地涌出了许多黑衣的人影。
那些漆黑的颜色,就像黑夜。
黑夜笼罩了前路。
车队中的所有人各自抬手,按向兵刃,神情警惕至极,却并无惊惶之色。
为首的那辆马车车帘缓缓掀开,车中白发白须的老人睁开眼。
他的须发白成了雪,但那双眼睛仍然极为清明。
他望着前方,对着正中那位黑衣人颔首:“原来是郁护法。”
车队中所有人眼底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天底下姓郁的人有很多,但当郁这个姓氏后面加上护法二字,那么世人都只会想到一个人。
——西方木叶城中那位强大至极、凶名赫赫的魔教右护法。
关于这位郁护法,最著名的传闻是他十五年前东入中原,与当时正道魁首、天宁寺住持慈音大师交手,在天宁山外苦战三日三夜,重伤败退,此后数年未入秦国。
但正道为此付出的代价同样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