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上烟罩纱笼,渐渐已经高出河岸。气温骤降太快,水温高过空气,水面便会生出水气白雾。晚间起雾,第二日多半会有雨雪。连日阴沉,人人都道快要下雪。
忽听远处隆隆声响。众人都是诧异,雷声?大冬天哪里有雷。瞬间众人都是醒悟,有人忍不住道:“是鼓响,战鼓,金兵开始攻城了!”
群雄大多色变,武林中人胆大包天,却不是真不怕战场。众人只道金兵最早也要明日才会攻城,鼓号声一起,立刻知道岔了。不少人更不言语,转身就走。眼下金兵刚到,城中必响应布防,混乱只在半个时辰之内,错过这个时间,怕是真出不去了。
哥舒天哈哈大笑,道:“戏不好看,看戏的要走光了,燕长安,还比不比。”
燕长安沉声道:“比!”
哥舒天道:“好,爽快,你们的人呢,快快上台来吧。”
吴四海正要登台,忽然人群外钻进一人,满头大汗,一把拉住沈放,道:“跑了,都跑了!”随即警觉,又近身低声说了两句。
沈放面色大变,急忙聚拢众人。
燕长安等人见他神色,都起不祥之感。
就听沈放道:“郭倪跟丘崈,都弃城而逃了!”
陈观泰变色,道:“什么?这位是?”
沈放道:“这位是本地赤脚帮的路海川大哥,我请他们帮着查探城中消息。”
燕长安道:“路兄弟,怎么回事。”
来人浓眉大眼,正是赤脚帮的当家路海川,也知事关重大,直接道:“有兄弟们瞧见,郭倪自东门而去,丘崈走南门走了,相差连半刻钟也没有。”
一言既出,众人都是瞠目结舌。陈观泰皱眉道:“不可能!他们怎敢!”
路海川道:“万万不会错,两人虽乔装打扮,兄弟们却万万不会看错。”
李承翰怒道:“就知道此人信不过!我早说过!”他说的却是单指郭倪。
诸葛飞卿道:“事已至此,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燕长安与陈观泰对视一眼,都觉一盆凉水浇个透心凉。众人只顾争夺诏书金牌,全未想到这城中主将竟敢弃城而逃,究竟谁人给的他们胆子!片刻的犹豫,两人都是相同心思,此事看来多半不假,意料之外,最是最坏最坏的事情发生了。难怪金兵只围城两面,留下两个口子,说不定不光丘崈,就连郭倪也跟金兵有了交易。
燕长安登时怒不可遏,道:“我去追丘崈!”
陈观泰也道:“我去追郭倪,死活都要带回来!”
路海川道:“那两位可要抓紧,眼下这两人快马加鞭,跑的可是不慢。”摇头道:“谁先到临安,才好恶人先告状。”
顾敬亭忽道:“且慢,眼下先安城内!”
陈观泰恍然,道:“不错,我去寻杨百涛。”自己跟燕长安当局者迷,心急之下,差点想的岔了。金兵转眼便来,眼下当务之急,该当整饬城内防务,哪里还有时间去追郭倪、丘崈。
路海川摇头道:“一丘之貉,杨百涛带两千兵,还先一步出城接应。”
陈观泰皱眉道:“不可能!”
路海川道:“怎么不可能,他拿着郭倪令箭,说出城埋伏,谁人敢拦他。”
陈观泰气极,狠狠一掌打在河岸石墩之上,打的乱石飞溅,怒道:“这帮废物!”
燕长安道:“咱们上城,逮到谁是谁,逼他守城!”
江忘亭插口道:“主将离去,消息传开,兵将士气必一泻千里,咱们又不懂攻城守伐之策……”
顾敬亭截口道:“危难之际,必要有人登高一呼。此责眼下只有落到我等身上。”环视众人一圈,道:“莫忘了,这城中还有二十万百姓!”
忽听养泽坤大声道:“顾兄抗金,身经多战,眼下正是一展身手时候。”不知何时,这位老人已经来到人群之中。
墨非桐眼前一亮,击掌道:“正是!”燕长安沉声道:“挟持将官,听顾先生号令。”
三言两语,守城的重担竟忽然落到顾敬亭头上。实是一众江湖人物对大宋将官已经失望至极,再不肯相信。
燕长安和陈观泰、墨非桐等人都是果决,当即起身,直奔西边城门。顾敬亭虽无此意,但也未推辞,跟着众人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