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栾星来话是委实有些啰嗦,但好在说的清楚明白,接道:“掌门自然不肯信,于是孔雀便带他下山,趁着冬日,寻了几个病人,都与掌门妻儿所患病一样。孔雀自己出手开方,居然都给治好了。随即找上当年作诊的大夫。此事之后,掌门终于重新振作,武功修为突飞猛进,又承接了掌门之位。你猜猜这中间又是什么原因?”
萧平安道:“他们杀了那庸医?”
栾星来连连摇头,道:“自然不是。一番问询才知,非是那医生马虎误诊,而是他确实不懂此病。非单是他,整个西陲,他们走了三五个州府,不过寥寥几个大夫能甄别此病,其余都以为乃是寻常风寒,不能对症下药。”说到此,叹息一声,道:“这西陲边塞,与中原内地,不管衣食住行,医药技艺,工匠手段,差的实在不是一点半点。依孔雀所言,他乃是凑巧,知道此病治法,但在中原内地,能看此病的医生不说如过江之鲫,却也不在少数。”
栾星来接道:“常人知晓结果,无外伤心难过,或者怨天尤人,为何这孔雀偏偏就来晚一步,甚至有人还是一蹶不振。掌门想的却是……”说到此,停了片刻,目中光芒闪动,声音也大了几分,道:“掌门说,再不要相同的事情,发生在身边的师傅徒弟,师兄师弟身上。”
萧平安点了点头,这姜掌门不苟言笑,高深莫测,总给自己阴险畏惧之感,不想还有如此一段故事。
栾星来感叹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说的也是,我昆仑派武功独步江湖,岂能偏处一隅,何必郁郁久居人下。”
萧平安打断道:“少废话,今日且饶了你,日后有什么消息,都要说与我听。”
栾星来赔笑道:“一定一定。”眼珠一转,伸手去搭萧平安肩膀,道:“咱俩不打不相识,日后可要好生亲近亲近。”
萧平安斜他一眼,看的栾星来心里一毛,却并未拒绝。
两人勾肩搭背自大殿出来,外面有昆仑弟子瞧见,略显惊奇,有人搭话道:“栾师兄,你认得萧大哥啊?”
栾星来瞥他一眼,萧大哥?好,我记得你了。口中道:“废话,你当我早来一年,这‘昆仑玉树’的名号是浪得虚名,天上掉下来的?我与萧兄弟那是惺惺相惜,肝胆相照,情同手足,不分彼此。”
那弟子肃然起敬,道:“还是栾师兄厉害。”
另一个弟子却不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道:“栾师兄,你眼圈怎地青了?”
栾星来翻个白眼,没好气道:“干你屁事!”
又过两日,老君山上,明显戒备森严起来。萧平安知是栾星来口中的大人物将至,但事不关己,也不在意。
这日傍晚,正在屋中盘膝炼气,忽然有人推门而入。萧平安有“明神诀”伴身,内息收发由心,倒是不怕惊扰。但此人着实有些冒失,心中不喜,睁开眼来,却是一怔。
面前一人,高鼻深目,竟是魔教教主哥舒天!似笑非笑看他,道:“臭小子,还没死呢?”
萧平安一喜,募地竟是眼眶一热。这位便宜大哥飞扬跋扈,亦正亦邪,呸呸,一正九邪还差不多。对自己先是算计在前,后面遇到,不是打就是骂。大约是因为身边故旧接连离散,眼下却觉如同见了亲人,脱口而出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哥舒天道:“我不能来么?若不是云阳跟卓青行两个杂毛在此,险些与你错过。”
萧平安疑惑不解,那栾星来不是说,昆仑开山大典并未广邀武林同道,自己这个便宜大哥上山来干什么?忽地心底一惊,莫非大哥是偷偷摸摸上山来,准备捣乱?
哥舒天忽道:“闭嘴。”
萧平安诧异,道:“我什么也没说啊。”
哥舒天道:“我一看你这个呆傻的表情就知道你又要说蠢话,乖乖闭嘴跟我走,带你去吃席,这一路过来嘴里险些淡出鸟来。”
说到吃饭,萧平安肚中竟是咕噜噜一阵响。这一个多月,每日都是粗茶淡饭,更是只能吃六七分饱。起初还道昆仑派有意怠慢,后面才知,姜子君等人也吃的一样。眼下光景不好,便是昆仑派也有些捉襟见肘,据说能不断饮食已是不易。
习武之人,无不肠胃宏大,他萧平安更是能吃。但人家已然照顾,每日送饭的碗都换成了盆,自己总不好意思再叫人家换桶。肚子叫了几声,萧平安恍然大悟,道:“原来他说的大人物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