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后,是一台现代留声机,座下的木质唱台约半人高,上&nj;面雕刻着精美的百合花,喇叭状的金色圆筒还保留着最&nj;古老的样式。留声机里本来就有一张唱片,他回头把唱针搭在唱片上&nj;,&ldo;她&nj;最&nj;喜欢听留声机的音乐,说能看到时间的旋转!&rdo;
【大提琴沉郁幽怨的低诉,卷着缠绵往事、过眼云烟,一幕幕溅湿了他的眼眶。他怀中&nj;毫无生机的人由于失去了人鱼珠,便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开始趋向干瘪和&nj;枯萎,可他仍珍惜地&nj;抱在怀里。】
权洛颖却觉得他疯了。他与吕稻松一样,一样走火入魔。
&ldo;爸,妈,钟姨……醒醒!&rdo;她&nj;奋力呼唤着地&nj;上&nj;蜷成一团众人,那浓重的音符像扼人喉咙的死&nj;神,宣泄着此&nj;刻对灵魂的肆意侵蚀。刘速手缩在胸前,嘴唇已经冻得发紫,频临窒息的绝境,使他朝周契阔所在的方向爬去。
&ldo;速哥哥,&rdo;权洛颖搁下钟毓鲤,又去捉他,&ldo;你做什么!&rdo;
&ldo;理想之国,&rdo;刘速声音抖颤:&ldo;小颖,让我去……去吧……或许……他说的是真的,有理想之国……&rdo;
&ldo;做什么要去理想之国?哪里有什么理想之国?他是骗你的,不要去!&rdo;
&ldo;呵……呵……&rdo;刘速粗重地&nj;喘息着:&ldo;反正都要死&nj;的,姑且一试……&rdo;
&ldo;不,不会&nj;的,不会&nj;死&nj;的,我会&nj;有办法的!&rdo;她&nj;摇着头,突然把嘴压下去,将体内的氧气度进刘速嘴里。得到氧气的刘速猛地&nj;吸了一大口,咳了两下,舒缓过来,权洛颖见法子奏效,马上&nj;又扑回陈荞墨身边,如法炮制,一边为&nj;她&nj;输氧,一边用力按压她&nj;的心脏,&ldo;妈,醒醒!醒醒!&rdo;
&ldo;救……救命……&rdo;旁边还有人呼救。
&ldo;咳咳,&rdo;陈荞墨呛声醒了过来,权洛颖大喜,噙着眼泪把她&nj;紧紧抱在怀里:&ldo;妈!&rdo;
&ldo;小颖,先别管我,快,快去救他们&nj;!&rdo;
&ldo;我这就去!&rdo;
一个又一个人醒了又昏,昏了又醒,靠她&nj;体内的人鱼珠维持着一线生机,她&nj;来不及分清救得是谁,因人太多,随时有人倒下,随时有人窒息。呼吸很短暂,可数十个人连在一起,便如同黑夜一般漫长。
不知道给&nj;了多少&nj;人做了活命的呼吸,做到后来,几乎是本能地&nj;扑向较远那人,待看清躺着的是吕斯昊,权洛颖亦如旁人那般,掰开他的嘴,将氧气度入他口中&nj;。捶打他的胸口,再次度气,直到他醒来。
而对权至诚,当她&nj;发现这一切都不管用时,她&nj;揪扯着他的衣襟,于这陌生的冰冷身躯,再也体会&nj;不到一丝温度。没有眼泪,没有声音的哭法,大多出自&nj;于最&nj;难表达的痛苦,人们&nj;哭到即将咽气的时候,便处于这种哑声状态,而她&nj;全程都是如此&nj;。
此&nj;刻仿佛什么都静止了,只有尖锐的唱针,持续不断地&nj;演示着据说能看得见的时间,却不知唱片流逝过去的,不过是深深的沟痕。这沟痕后来成了权洛颖终生记忆的曲子。
刘速绝望地&nj;看着这一幕,手掌抹了眼角迅速结成的冰凌,翻过身来,又开始往周契阔方向爬。
耗尽了所有力气,他终于爬到了周契阔脚下:&ldo;周……叔……&rdo;口中&nj;已无余力发声,头用力地&nj;抬起来,极力扩张的嘴型。周契阔脸上&nj;呈现会&nj;心的笑容,手慢慢地&nj;放上&nj;他的额头。
&ldo;不要‐‐&rdo;随着权洛颖的一声呼喊,在最&nj;后一刻,冷室的大门轰然大开,外&nj;面的空气鱼贯而入,刘速胸口用力一张,一股冷窜的风自&nj;气管入肺,使他不自&nj;觉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吼,头顶上&nj;的手瞬时垂了下来。
&ldo;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rdo;冷室里到处一片劫后余生的咳嗽声。
吕稻松出现在门口,怒不可遏,而那首低沉的曲子,早已随着门开戛然而止,亦如某人的性命,倏然而逝,被算计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nj;,简直巧合得天衣无缝。
&ldo;你不准去,你给&nj;我回来!&rdo;吕稻松发疯般的扑向周契阔,拽着他的衣领,猛烈摇晃着:&ldo;你给&nj;我回来,把惠灵还给&nj;我!&rdo;
&ldo;啪啪!&rdo;他用力甩着他的耳光,双目猩红,显然对躯壳的凌辱已经不能压没他心里的盛怒。因为&nj;躯壳已被抛弃,真正逃了的是他的魂魄。捉不到,杀不掉,据说会&nj;永生的魂魄,毫无办法!
刘速倒在地&nj;上&nj;,经过最&nj;初的艰难适应,他已开始渐渐恢复体力,于吕稻松发疯般的嘶吼声中&nj;,他敏锐的右耳听到一阵咯咯咯咯的声响,频率很快。下意识地&nj;扭头,发现周契阔僵硬的手垂到了他耳边,腕上&nj;那只银色的电子钟表,刮擦着他的耳朵,声音似乎是从表里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