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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第1页）

我便也装作陌生&nj;人，混在清早零星的香客中。望着母女两个互相搀着，一路说&nj;说&nj;笑笑地走，嘴里&nj;说&nj;不出是什么滋味。到了寺里&nj;，如我担心的那样，我未能再见到小主人，她果然不声不响地消失了。我无比失落，仰头望向对面群山，山松举起满山苍翠，却&nj;无一丝青葱能驱逐我心内的阴霾。

而&nj;我的目光终究停留了，相当惶惑地问寺里&nj;的小僧，对面那座像丘陵般丈高的山是什么山？他告诉我那是寺院的后山，名曰镜山。我问，在那山上能否望见寺里&nj;景象？他回答说&nj;，可以看见寺院全景。我心中一凛，飞快往后山而&nj;去。

正如小僧所说&nj;的，这里&nj;不仅可以看到寺院全景，连山门外的情况，都能瞧的一清二楚。红墙青瓦的寺庙像盘卧在深山里&nj;的老者，升起袅袅的香烟，一条青石铺就的山路穿过浓密成荫的树林直延伸到山外去了，路上的行人不多，有些还被树荫遮蔽了，但都一样的虔诚。这里&nj;的视角当真如明镜一般，将大&nj;千里&nj;世界的景象全都投映到山上来。

我想，如果有人想看到山前山后发生&nj;一切，一定会到这里&nj;来。

果然，当我站在镜山脚下。我一眼&nj;便瞧见了她。一个夏末秋初不知落叶何方的孤单女子，远远地站在山丘上，凝视红尘里&nj;不属于自己&nj;的人来人往，一个人静静出神。

山上很冷，晨曦还未完全驱散山中雾霾，因此到处能嗅到青松的湿气。每一缕从耳侧掀起的山风似乎都能抽走人的一点热量。她独自一人站在高处，被冷风直面着，青丝乱展，像一株饱受欺凌的凌霜花。我很担心她会支撑不住，被风从山丘上吹落下来。我想倾尽全力去挽救她，但我心里&nj;明白，如果我这时候出现，极有可能戳破她不为人知的心事&nj;。

这已经不是我可以触碰的画面，更不是我能擅自撞开的心事&nj;。

我只能后退，退到一块大&nj;石后面，等她在上面呆够了，自己&nj;缓缓下山来。不去打搅她，不去拆穿她的秘密，待她走远，再没出息地擦擦眼&nj;角的湿润，悄悄跟上。

当我在寺院门前叫住她的时候，她明显吃了一惊，而&nj;那时，我已经装成了全然无事&nj;的样子。

&ldo;你怎么也在这里&nj;？&rdo;

&ldo;怎么，佛祖只许你来拜，就不许我来拜吗？&rdo;

&ldo;……随便你。&rdo;

她没有过多怀疑。我们一起进了大&nj;雄宝殿上香，出来时，每人手里&nj;都拿了一个平安符。我把符信塞进贴身的香囊里&nj;，小心翼翼又仔仔细细系好，惹来小主人的侧目，她虽不说&nj;，但我猜到她在想什么，笑笑不说&nj;话。

迎面一位妇人崴了一脚，摔倒在台阶上，我连忙把她扶起来。当她抬起脸连声向我道谢的时候，我一愣，下意识地回头，看到小主人也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放佛被这突来的场面凝固住了。我想她也和我一样，没有预料到她们居然又折返了回来。

&ldo;夫人，您没事&nj;吧！&rdo;

一个侍女惊慌地跑上来，&ldo;让我看看，摔到哪里&nj;了？&rdo;

&ldo;我没事&nj;，没事&nj;，多亏这位姑娘扶了我一下，没有摔到哪里&nj;。&rdo;

我看到她故意将自己&nj;跌伤的手藏进了袖子里&nj;，显示不想让侍女发现。那侍女随即向我道谢，我连忙回说&nj;，&ldo;没什么的，夫人以后走路要小心台阶。&rdo;

&ldo;多谢姑娘提醒。方才没有留神看脚下，这才绊了一跤，下次一定会小心的。&rdo;她温和的语气一如往昔，我无由地感到眼&nj;眶一热。

&ldo;二位姑娘好生&nj;面善，也是来寺里&nj;礼佛的？&rdo;

&ldo;是啊，家&nj;母最近身体不太好，我们姐妹二人便上山为母亲求个平安符。&rdo;

这回不待她开口，她身边的侍女就说&nj;了，&ldo;两位姑娘不仅人好，对父母也是孝顺的，令尊令慈今后可是有福了。&rdo;

&ldo;大&nj;娘见笑了。夫人上山是？&rdo;

&ldo;哦，我家&nj;三&nj;小姐自小身子便不好，经常生&nj;病，夫人便每月来寺里&nj;上香，为她求个平安符。喏，三&nj;小姐刚才有事&nj;才走了的，不然就能给二位见见了。&rdo;

夫人笑着点点头，看我们的目光越发温柔了，我发现她鬓间已经有了几捋白发，于她四十出头的年纪来说&nj;，有些猝然苍老了。小主人目中水雾莹然，不知道是不是和我一样，有些怪罪不待人的时光。

&ldo;这是我的小妹妹，名叫兰凌，平时也没少说&nj;话的，今天不知怎么了，大&nj;概是见到夫人怕生&nj;，夫人不要见怪。&rdo;

&ldo;不要紧。&rdo;夫人连忙说&nj;，&ldo;我女儿平常也这样，遇到生&nj;人总是不喜欢说&nj;话。&rdo;

有香客上来了，我们不便在此久留，于是让开路。这一让便没有再聊下去的理由了，毕竟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过客，偶尔的相遇注定要偶尔的分离。

&ldo;夫人，咱们还是快去等方丈吧，待会还得进宫呢！&rdo;

我听到那侍女低声地说&nj;。就这样，夫人朝我们客气地点了点头，一步一步走进了大&nj;雄宝殿。只剩下我和小主人怅然站在阶上，心想那年的时光不知被谁替掉了？谁都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