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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第1页）

形同陌路，渐至殊途。

我&nj;从未见过哪座城市像建康城一样人满为患，所有&nj;人都像迟暮似的着急着往家里赶，大街小巷塞满了兴高采烈的人。有&nj;的屋舍门前早早挂起&nj;了红色的灯笼，提前庆祝繁华的中秋夜晚来临。而天香阁也一反往日的喧嚣热闹，突然变得冷冷清清。姑娘们都被&nj;大户人家请去歌舞助兴，只&nj;有&nj;几个同样无家可归的外地客人，还在楼里隐约徘徊。这一夜注定属于&nj;建康城，属于&nj;千万个漂泊在外的孤独浪子，更属于&nj;千万个久别重&nj;逢的美满家庭。然而它却不属于&nj;我&nj;们。我&nj;寸步不离地守着小主人，直到她&nj;一点一点把自己灌醉。似乎只&nj;有&nj;这样，她&nj;才能在喧嚣的红尘之中，找到一个可以安身的僻处。

昏暗不明的角落里，她&nj;的眼睛闪烁着烛光，就&nj;像隔着一层窗花，看不清，照不明。而我&nj;的心却前所未有&nj;的品尝到她&nj;的痛苦。我&nj;知道在这座城市的另一边住着她&nj;可望而不可即的亲人，我&nj;知道这座城市每一块斑驳都沾染过她&nj;族人的血。酒的辛辣很&nj;容易让人流眼泪，她&nj;一边笑一边试图挽回，然而那种由心而发的东西怎能抑制得住。我&nj;第一次看到她&nj;在人前控制不住自己。是啊，多么讽刺，她&nj;的亲人都在这里，而她&nj;依然无家可归。

如果可以，我&nj;情愿这场宿醉能带她&nj;回到小时候。那时候的她&nj;距离成人复杂的世界尚有&nj;一段安全的距离，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做得事，没有&nj;世俗打扰，没有&nj;委曲求全，每天最烦心的事就&nj;是应付夫子留下来的功课，每天最开心的事就&nj;是和人玩耍。但&nj;是，酒对她&nj;显然没有&nj;起&nj;到应有&nj;的效果，她&nj;放下杯盏，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她&nj;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了。窗外炸开的璀璨烟花，映着她&nj;挂满珍珠的璀璨容颜，有&nj;那么一瞬，我&nj;很&nj;想放下一切带她&nj;远远的离开。而我&nj;也确实也这样做了，尽管那时我&nj;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我&nj;仍拼命寻找门的方向，仿佛只&nj;要找到了它，我&nj;们就&nj;能永远离开这里。

&ldo;在那里，走！&rdo;我&nj;拽起&nj;她&nj;去跑向那扇门，然而没走几步，我&nj;们便双双摔倒在焰火般的地毯上，像两个东倒西歪的傻瓜。有&nj;放肆的笑声从我&nj;们口中溢起&nj;来，&ldo;好傻……&rdo;是啊，真的好傻，我&nj;们以为阻止我&nj;们离开的，仅仅只&nj;是那扇门而已。

不知过去了多久，我&nj;笑够了，也累了，那边已经半天没有&nj;音腔。我&nj;侧过脸来，看着她&nj;沉睡中乖巧的容颜，&ldo;和以前一样乖。&rdo;视线顺着那场场的睫毛，看到窗外的一轮明月，它是那么洁白，那么圆满。心里一直有&nj;个声音在对我&nj;喊着，睡吧，睡吧，明天醒来一切就&nj;都忘记了。在这个身不由己的俗世，没有&nj;什么比忘记更能让我&nj;们心安理得地活着，哪怕忍辱偷生，哪怕委曲求全。

次日，我&nj;追问&nj;昨天城门口发生的事，&ldo;你跟那晋王世子是怎么一回事？我&nj;看着纳闷，你不会真的看上他了吧！&rdo;我&nj;的声音带着点淡淡的酸味，她&nj;瞥了我&nj;一眼，又转头挑选茶叶，&ldo;你没有&nj;发现他已经很&nj;久没近女色了吗？&rdo;

我&nj;还是不明白。&ldo;待会你就&nj;知道了。&rdo;

我&nj;悻悻地出去溜达了会儿，就&nj;这一会儿，就&nj;在街上打听到了一个劲爆的消息‐‐昨晚晋世子在宴席上调戏皇帝的女人，被&nj;皇帝当场追杀，险些丢了性命！我&nj;把这一切告诉小主人的时候，她&nj;正坐在妆台前平静地梳头，对这件事一丝惊讶得表情也无，我&nj;几乎要怀疑她&nj;早已预料到了这件事。

午后&nj;容王的到来带来了关于&nj;此事更确切的信息。我&nj;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在屋里了，见我&nj;进来，便热情地请我&nj;落座，经过上次的事儿，他俨然把我&nj;当成小主人的至交好友，爱屋及乌，对我&nj;也极其友善。

&ldo;拨云姑娘来的好巧，我&nj;从宫里带了些点心，坐下来一起&nj;吃。&rdo;

我&nj;笑了笑，&ldo;容王殿下也来地好巧，我&nj;正饿了呢。&rdo;说着便坐在小主人对面，捏起&nj;一块小小的点心送入口中，一边吃一边点头，&ldo;恩，不愧是宫里的东西，好吃的要死。&rdo;他笑得很&nj;开心，也给小主人夹了一块。

我&nj;趁机问&nj;，&ldo;听说昨晚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儿，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殿下不妨跟我&nj;们讲讲吧！&rdo;

&ldo;哦，那件事儿啊，现在京城都传遍了吗？&rdo;他一脸的轻松，笑着捋捋袖子。

&ldo;可不是么，传得沸沸扬扬的，&rdo;我&nj;一边吃一边看了眼波澜不惊的小主人，把手遮在嘴边，小声道，&ldo;听说那小霸王色胆包天，居然调戏皇上的女人，被&nj;皇帝追着满堂跑，也就&nj;是被&nj;大臣拦了，要不非得丢了小命不可！唉，你说皇上怎么这么霸气啊！&rdo;

&ldo;咳，没那么严重&nj;！&rdo;他道，&ldo;皇上只&nj;是提剑吓一下他，没有&nj;要取他的性命！&rdo;

&ldo;连剑都提了，可不是吓一吓！&rdo;

容王有&nj;些尴尬地笑了笑。我&nj;听他语气里对他的皇帝弟弟很&nj;是维护，不像传言中因错失皇位而心怀不轨的样子，一时颇为纳罕。不过，他本人的确给人一种优容谦和、与世无争的印象，在外人面前维护自己的亲弟弟，似乎并不奇怪。

他又转头对小主人认真道，&ldo;其实，我&nj;觉得这件事十分奇怪，这晋世子平日虽然嚣张跋扈，但&nj;并不是一个不懂分寸之人，上次太&nj;皇太&nj;后&nj;把他关进牢里，目的就&nj;是为了让他记住教训，以后&nj;有&nj;所收敛，没想到他刚从牢里出来，就&nj;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丑态毕露，把我&nj;皇室的脸面都丢尽了。&rdo;

&ldo;这有&nj;什么奇怪的，这小霸王平日一向好色，又在牢里关了这么久，见着宫里的漂亮姑娘，当然就&nj;把持不住了呗。&rdo;我&nj;侧眼看了看小主人，终于&nj;想起&nj;来昨天她&nj;送给晋世子的那块帕子上沾染了很&nj;多的合欢香，这晋世子闻了，可不是要兽性大发。

屋子里一瞬间沉默下来，小主人低头默默吃着糕点，我&nj;觉得和好笑，连忙端了一碗茶过去，&ldo;妹妹，喝口茶，别噎着了。&rdo;结果惹来她&nj;的愤愤瞪视。

李攸熔呷了一口茶，仍难消气愤，&ldo;他这一疯魔不要紧，弄得满朝人心惶惶，还连累我&nj;们……&rdo;说到这停住了，拳头紧紧握了握，似乎这次造成的麻烦还不小。

&ldo;咳，&rdo;我&nj;觉得有&nj;必要转移话题了，凑头过去，&ldo;那姑娘一定长&nj;得很&nj;美吧，天子为她&nj;竟不惜万金之躯剃提剑杀人。&rdo;

他犹豫了一下，&ldo;当时隔得远，我&nj;没有&nj;看清那女子的容貌。&rdo;

似乎不想再就&nj;着这个话题谈下去，他默饮了一口茶，&ldo;其实，能为心爱的女子豁出性命，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ldo;让我&nj;来猜猜，这倒霉的晋王世子究竟得罪了谁，居然落到如此下场，成了全城人茶余饭后&nj;的笑柄。&rdo;事后&nj;，我&nj;故意守着小主人说。

她&nj;并不理睬我&nj;，专心在镜前卸妆，我&nj;继续说，&ldo;让我&nj;好好想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nj;题，哦，莫非这小霸王不慎吸入了什么让他难以自控的东西？&rdo;

她&nj;扭头瞪了我&nj;一眼。我&nj;故作恍然大悟，&ldo;啊，莫非，是……那块帕子，被&nj;人动过手脚？不可能啊，哪有&nj;人随身带着一块动过手脚的帕子？&rdo;

她&nj;啪得一声放下梳子，气得从妆台前走开。我&nj;笑着跟她&nj;来到窗前，&ldo;唉，妹妹，把你的戒指给我&nj;看看吧。&rdo;

她&nj;猛地扭过脸来，愤懑地盯了我&nj;两眼，突然脸上的怒气便化为了妖娆的轻笑，&ldo;就&nj;是我&nj;做的，又能怎样？&rdo;

&ldo;做得好，做得妙，妹妹怎么不多添点香料进去，这才刚刚得罪了皇帝，要是能得罪太&nj;皇太&nj;后&nj;，那才好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