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的商贩叫卖之声嘈杂不休,行人如流。
风澈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路的尽头。
前方人群越聚越多,人声沸起。
风澈不知为何,心脏狠狠刺痛了两下,他机械般地抬头。
青楼,烟花柳巷之地。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似乎生的极美,冰为肌玉为骨,红纱裹着玲珑的身段。
她跪坐在地,身下血迹聚集成一汪浅浅的血泊,半截玉藕似的小腿露在衣袂之外,血丝纵横间竟生出极具冲击力的美感。
她从顶楼一跃而下,内腑俱碎,双腿致残。
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从楼中踏出,一把揪住那女子的头发,硬生生地掰过她的脸,扬起手狠狠扇下。
那女子别过头去,没有吭声。
男人冷笑:“怎么,身处青楼装什么贞烈,若不是你这一身白皮子讨人喜,老子会稀罕你这带疤的脸?”
那女子眼睫翼动了一下,别过脸去,声音冷淡至极:“你不配。”
她的脸转至人群,风澈于人海望去,几乎将魂魄散去。
那是他在炼狱百年,日思夜想的温暖,是他少时的港湾,是他宁舍生死也要护着的人。
是楚家旁支之女楚辞念,是风家掌门夫人,是他风澈的娘亲。
风家掌门身陨,风家树倒猢狲散,姬水月淫威之下,纵是楚家也不能护她性命。
她清清淡淡地理着裙摆,奈何那层轻纱不堪驱使,碎得条条缕缕,怎么也摆不出她想要的端庄。
她凄凄笑了一声:“修为尽废沦落至此,只是……”她对着天空抿了抿嘴:“风行舟,你欠我一件华裳,莫要忘了……”
她从发间拔出银簪,折作两截,她像是一张符纸燃起一角,血肉化作万千灰烬散在风里。
风澈全身颤抖,亲眼目睹了父母未来横死的悲剧,他眸中的八卦阵图再难维持,寸寸碎裂开来。
那八卦图如同他眼球的一部分,玻璃一般的晶体从虹膜脱落,刺得他眶内缓缓流下一股血来。
血水混杂着泪水落下来的刹那,他捂住双眼,发出一声无声的嘶鸣。
那一声,无人听到,无人知晓,无人在意。
却如洪钟大吕,在风澈心底敲击轰鸣,几乎震碎了他的心脏。
他趴在地上,偏头看向那卷纸页,洁白如雪的白纸正中央,刺目狰狞地写着两个字:“来杀。”
杀父,杀母,杀兄,杀尽风家人。
用所有风家人的命,换姬水月的全然信任,以此换天下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