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信您,万一您前脚答应我,后脚您又反悔,要对付他又如何?”蜜娘还是笑着。
“放心,我不会的。”
蜜娘冷哼一声:“口说无凭。”
“放肆,我堂堂大学士——”
“只要明儿我不回家,您就等着被人参吧……”
……
崔府门外很快是庄嬷嬷打着灯笼,亲自送她出去,蜜娘笑道:“留步,我自己回去便是。”
“侯府规矩大,您这深更半夜的回家不怕说闲话啊?”庄嬷嬷忍不住道。
“怕什么,落子无悔,我最怕的是我丈夫被饿出个好歹来,有运无命,嬷嬷,您为您的儿孙,我也不过是为我的丈夫罢了。人虽然忍一时风平浪静,但为官做宰的人可不能工于谋国拙于谋身啊,天下人,谁知道谁以后怎么样呢,我也是为了崔大学士好。”蜜娘不知道她听懂没有,扶着春桃的手上了马车。
庄嬷嬷回去把这番话说给崔缇听,王三娘撇嘴:“小人得志。”
“不,她说的有道理。”崔缇能混到这个份上,也不是真傻。
此女心智坚韧,智计百出,最后说的话反而是金玉之言。
一句“国政绝于私门,非体也”先开宗明义,再以把皇帝之臣立为己私臣,最后闹翻了,绝对是准备玉石俱焚,骨气可嘉,他求和后,也没有得寸进尺,反而很有分寸。
到最后还通过庄嬷嬷传话给他,“工与谋国拙于谋身”,意思是他为国为民很擅长,但却不擅长处理君臣关系,也不擅长处理他和同侪下属的关系,若不亡羊补牢,日后必定有祸患。
“一介女子,见事明白,能为丈夫做成这样,实属不易。”
王三娘强笑几声。
若是崔缇落难,她还不是能帮则帮,甚至日后让她当街拦轿她也敢。
这算什么,赖一赖就过去了。
崔缇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对政治不敏感,庶吉士不是真的那种蒙童,这是国家选的储备翰林,日后说起来也是同僚。
方惟彦作为陆如法高徒,即便现在被自己罢落,日后终究会有起来的一天。
而且方惟彦才二十一岁,非常年轻,才学好,人品好,甚至能力超群,否则,他也不会经常找他了。
他活的时日总比他长,万一以后刻意报复,官场上结一个死敌可不是好事。
“热热的红薯,刚烤好的,我替你拿着,你用勺子吃。”方惟彦笑道。
他其实哪里回去,也是在不远处等她,还买了烤红薯和小馄饨,蜜娘笑眯眯的道:“我知道,我就怕你为了我不肯离开崔家,还好我们俩心有灵犀。”
方惟彦笑道:“若是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自然是用我自己的方式竭尽全力保护你,但后来,我知道你所谓的互相扶持是何意。我尊重你的计策计谋,会配合好的。”
其实他还是很担心。
蜜娘点头:“这就好,放心,他不会给小鞋你穿的,他也是个明白人。若他给了,反正我也拿了他一件把柄在手。”
“什么把柄?”
“那你就不必知道了,反正他不会了,放心吧。”
这样说的方惟彦越发好奇,但他又心疼蜜娘:“你大着肚子,难为还要你为我跑?”
“怎么说这个,我被带进宫,你还花钱替我找太监打点,为了我,拒绝老夫人和太太送人,时时刻刻最关心我,我若是个傻子,才会看着你受苦呢。”
方惟彦搂她入怀,“你真厉害。”
蜜娘也不谦虚:“我确实厉害,这就是多看书的好处,否则我哪里知道什么公事不能在私人府里谈论。”
娶蜜娘真的是娶对了,之前是觉得她厉害,可以镇后宅,现在觉得她真的是讲义气,这个义当然是夫妻之义,方惟彦又想,若是旁的女子,哪里会愿意这样出头,不过是嘀嘀咕咕几句,或者闹将出来,只顾痛快,可她既能拿捏住人,又能让人信服。
真的了不起。
在她决定做什么的时候,什么婆婆规矩侯府,都阻挡不了她。
有这样一个人,全心全意为了你,不是看重你的外在那些东西,而是只在乎你!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