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柿子深感担忧,连在找衣服的时候都满是惶恐,惴惴不安地说道:“主子,皇后娘娘作甚在这时候请您过去?这不是,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席山鸣倚在墙上看着窗外的景色,慢吞吞地说道:“谁是羊,谁是虎?”
小柿子用一种委屈吧啦的眼神看着席山鸣,“您难道还想当大虫吗?”
席山鸣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自个接过衣裳穿戴起来,只是这衣服拿在手里,便感觉不同。从前送来的衣裳,不管是什么款式和质地,都必定是女装。
小柿子的手艺一般,但总是大半夜偷摸着费劲给他拆开再重做,竭力想要弄得更像是男装。可是这款式摆在那里,怎么改都去不了柔媚的感觉。席山鸣看他熬得眼睛都干红,叫住了一心想钻研的小柿子,将就着穿了。
皇帝是故意如此,他心知肚明。
而如今看着手里这套男装,倒是有些经年的陌生。
席山鸣笑了笑,换做这身长袍后,看着小柿子摇了摇头,“走吧。”
去看看这位皇后,究竟想做什么。
…
金碧辉煌的凤鸾宫内,皇后正坐在御座上,可是放眼望去,原本人数满满当当的宫人已经少了不少,余下的宫人泰半脸上还带着畏惧和后怕,显而易见的分神和惶恐让皇后想大发脾气,但看到跪坐在她边上给她捶着膝盖的公主锦和,还是咽下了难听的话。
“起来。”
皇后将锦和公主搀扶起来,坐在她的边上,叹息着说道:“莫要给母后弄这些个了,眼下的烦心事真多,你可以在这陪着本宫,已经是宽慰。”
锦和公主的眼角微红,摇着头说道:“母后,福宁宫内的事情,我们都插不进手。太子哥哥还在受苦,我多做些什么,又哪里值当了?”
皇后看着锦和公主,眼底满是惋惜。
再过半个月,本该是锦和公主的婚事,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何时何地能够结束。再加上……皇后只要想起福宁宫的事情,就忍不住心中惶恐。
如果皇帝死了……
“席侍君到——”
外头传来宫人的传唤,锦和公主听了,眼里有些好奇。
“母后,这宫中何尝有过侍君?”
皇后柔美的脸上露出淡淡的不喜,平静地说道:“忘了吗?当初官家纳入宫内的那个叛将席山鸣。”
锦和公主的脸色微变,嘴唇蠕动了两下,到底没说什么。
等到席山鸣入内,身后跟着个畏畏缩缩的小太监时,皇后心里的烦躁和不喜更是攀登到了巅峰。她握住把手的位置,狠狠地盯着席山鸣身上的衣物,“席侍君,你穿得是什么不伦不类的打扮?这宫中,就要有宫内的规矩,出入行走,合该穿着宫服。”
说是宫服,其实便是宫裙。
席山鸣笔直地站在殿中央,连膝盖都没有弯下去,淡笑着说道:“皇后看来,不是要好生商谈的模样。”
皇后的眉眼如刀,猛地扎在席山鸣的身上。
席山鸣的话,正戳中了皇后心里的担忧。
她召席山鸣过来,本也是怀揣着某种隐秘的猜测和成算。可是在被席山鸣无所顾忌地戳破时,皇后还是压不住心里头的怒意。
她非常、非常不喜欢席山鸣。
锦和公主来来回回打量着皇后和席山鸣,温和一笑,出声打了个圆场,“母后,还是请侍君先坐下来罢。侍君看起来身体病弱,久站也怕是承受不住。”
她却是没想到,这个席侍君,居然长得如此艳丽漂亮,那飞起的眼锋透着寒霜,让人只觉得莫名刺了一下,仿佛眼前撞满了亮色,实在是好看极了。可是这好看的美人,穿着那长袍立在殿中,也着实瘦削病弱,怎么瞧着都让人心疼。
好看的,漂亮的人,总归是有些惹人眼。
皇后扫了眼锦和公主,正想说话,却听到殿门口接连的几声通传,“嘉妃,贤妃,淑妃,丽嫔,陈嫔,许夫人求见——”
殿门外的宫人连着不带喘气地念出来十来个妃嫔的分位,倒是连尊卑顺序都丝毫不差。
席山鸣觉得,这样的人能在宫中活下去。
他斜睨了眼跟在他身后颤巍巍的小柿子,这小笨蛋才是真的活不下去。
那一群花枝招展的美人簇拥着几个高位妃嫔进来的时候,席山鸣眼疾脚快地往边上一站,给她们让开了路。为首的妃子看了眼席山鸣低下去的模样,只觉得有点熟悉,但看不清楚容貌,也不可能停在门口继续查看,只得迈开步伐往前,挂着得体完美的微笑,与皇后说话。
趁着这时候,席山鸣低声说,“梅干。”
小柿子茫然,当真从怀里掏出了一小包梅干。
两人在这招呼声中,完成了一次配合,席山鸣低头将一枚梅干丢进嘴巴里,酸不溜秋地和浅浅的甜味刺激了下席山鸣,让他免于被这些胭脂水粉冲得眼睛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