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纱软罗,红锦朱绡,家具俱全,因无人入主而罩着轻薄的绸缎。姜守道挂上床帘,让岳初晓坐在雕工精细的床上,细心在四肢扣上刻满咒文的玄银锁链。替他整理了额上的碎发:“只是一些灵力而已。没事的,不会很痛的。”
他从一边的衣柜中捧出一套华美的红衫,碍于时间不能替岳初晓换上,只好先放在一旁,等处理好虹霄宴的人再回来继续未竟之事。
“虹霄宴要开始了,我得走了,但是没关系,我不会让你等很久的。”姜守道轻声道,像是怕惊醒被阵法强压识海的岳初晓。
他刚往外走出了几步,又折返回来,伏在岳初晓膝上,像是孺慕师长的孩童。
“这是最后一天了,我会安排好一切。”他话语轻柔,难掩兴奋与倨傲,“师父,从明天开始,我就是天下之主,你会高兴的,对吧?”
……
引虹宗的晚钟声敲响,岳初晓眨了眨有些干涩的双眼,冷漠地召浮生斩断锁链,站起身。
按照姜守道的设想,他的确能凭借掌握了纳霄山主而以缠虹塔为原点创立属于他的小世界,架空天道。
为此,整个缠虹塔的阵眼安置在了用来关押他的地方。
岳初晓视线中灵线交织,一只似笑非笑的眼瞳正与他对视。浮生随主心而动,轻易没入瞳孔中间,绞断了数根灵线。
可惜或许他想到了一切,唯独无从知晓新旧天道更迭之事。
纪开云从引虹冢回到虹霄宴上时,没有找到岳初晓的身影。
他蹙了蹙眉,目光挪移到换好礼服正与诸多仙门门主欢言的姜守道那里。
“我哥呢?”岳珥是天生剑灵,许多修士都不了解剑灵的特性,甚少有人对她变化的身形有疑,只当先前从岫云山传来的雷声是纪开云的渡劫雷,她随剑主的突破而增长了身形。
濯九州还借着姜归的面容,毫不遮掩地坐在岳珥身边,咔嚓啃着宴席上的灵果:“可能在后面。”
岳期缘听见“哥”字抬了下头,默默低回去。
他的确在碑林找到了标着尔文名字的墓碑,但一千年还是太过久远了,以至她的身体几乎全部化为了尘土,只留下些许骨碴能被捡拾。
他的妻子安安静静地睡在他的小锦囊里,一言不发。
有微风带来一缕浅淡的幽香,岳初晓悠然在为他保留的空座坐下:“在这。”
纪开云嗅了嗅他身上的气息:“鲛烛?”
“跟姜守道去了一趟缠虹塔下面第二十七层。”鲛烛异香沾身难除,岳初晓也没有擦去的想法,问岳期缘,“把她带出来了吗?”
岳期缘点了点头:“还让这个小孩给他祖母上了香。”
仙门一向对生死看得很淡,将尔文的残骸带出来只是不想让她继续待在这个杀死她的地方,而让姜归上香也只是凭此简单了了他们之间浅薄的亲缘罢了。
纪开云问:“缠虹塔在引虹宗是禁地,姜守道为什么会想到带你去?”
“因为他本来没想到我会出来。”岳初晓说。
鲛烛稀少,虹霄宴上并没有准备。修士皆是五感通明之人,姜守道骤然闻见鲛烛的香气,口中正要接过的话头一滞,转头在人群中锁定了带着鲛烛气味的人。
岳初晓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再抬头时感受到有人在看自己,朝姜守道勾了勾唇角。
见姜守道面色忽然阴沉,正在和他聊天的小宗门门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心地唤他:“姜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