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餐用得算是宾尽主欢。
他们二人都是见多识广的角色,只要肯用心,没有什么话是接不上的。更何况齐曜着意哄着她,他不像她,从小被拘在四方皇宫里,天地之大,鲜有他未曾踏足过的地方。
而华滟心里好奇着北境战事,一来二去之下,话题逐渐偏向了边境风物。
齐曜端坐着,耐心地回答着这些在蒲城幼童听来都会觉得有些幼稚的问题。再离奇再古怪,只要出自她口,他便悉心细致。
华滟一手支着头,一手握着杯子,浅酌着酒液。是她自己从齐曜手里硬夺来倒的。
安静了一会儿,她忽然问:“既然你说得蒲城那样好,那你为什么还要来上京呢?”
她转过头来,直视他的眼睛,白皙的脸颊上有了一点红意。
“上回在白兄院子里,你可还没有回答我呢。”
“我……”
“是为何?”她坐直了身体,一双眼睛亮得慑人。
齐曜犹豫了片刻,双手在膝上握紧了拳头,忽得淡声道:“自然是为功成名遂,建功立业!”
“呵,说谎。”她吃吃地笑。
“不过我不在意——”她拉长了尾音,忽然从蒲团上坐起了身子,越过桌案往他这边探来。
齐曜吃了一惊,赶紧伸手扶住了她。
她眨了眨眼,漆黑的眼眸里流转着万千重影,涂染出浓墨重彩般的情绪。
呼吸近在咫尺。
她的眼睛,仿佛会说话。
齐曜愣怔着与她对视。
“我问你——你成亲了吗?”
他下意识地摇头。
“那你,愿意娶我吗?”她嫣然一笑,如花如诗。
齐曜呼吸一滞。
月斜楼上五更钟18
窗外薄暮未晚,时景还是清凌凌的一片,月亮却已经升起来了。
淡淡云淡淡风的柳梢枝头,一轮光灿圆满的银盘沉甸甸地压在上面,随着柔韧柳枝飘动而起伏。
皎洁的银辉如水般流淌着,沿着大开的支摘窗,从窗棂流进来,滚落到她光秀明耀的头发上。
垂落下的发丝沾染着莹光,跟随呼吸细微地飘动着。纤细的发梢碰了碰他的脸颊,毛茸茸地挠在心头。
他不敢呼吸,生怕一丁点儿微弱的声响,惊破这个……美梦。
半晌都没有得到回音,华滟眼里的光逐渐黯淡了几分。
她的眼睫轻颤了颤,随即又瞪圆了朝他看去,旁人看来是有几分强撑着的意味。
“喂,我说,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