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沁一时语塞。
正好这时濯冰提了灯过来,华沁不再多言,起身告辞。
华滟送了她到宫门口,然后冲她点了点头。
华沁羞赧一笑:“夜里露凉,你快些回去罢。”
“照顾好柔蕙郡君。”华滟含笑。这话却是对濯冰说的。
濯冰屈膝。
“随波,那我去了。”华沁柔声道。
“好。”
濯冰从外面回来,小宫人们忙上来给她解了身上的薄披风,脱下木屐。去行香馆要绕过御花园,更深露重,衣摆处已湿了一片。
这五月的夜晚,冷得有几分诡异。
小宫人们取来干净的衣裙给她换上,又在暖笼旁熏了熏,散去一身寒意后,才去了正殿。
华滟还没有睡下,她刚洗过了头发,躺在美人榻上,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身后,用细布包着在熏炉上烘着,凌雪坐在圆墩子上拿玉梳给她轻轻地篦着头发。另有小宫人给她念着话本。
濯冰轻手轻脚地行了个礼。
华滟睁开眼:“回来了。”
濯冰低声道:“奴婢问过了王才人,王才人虽没有明说,但她的贴身女使对奴婢暗示,柔蕙郡君房里时有惊叫哭泣声传来,有好一阵了,时常扰得她们不得安眠。”
“那个叫惜香的小宫婢呢?”
濯冰顿了顿,才斟酌地说道:“她们不肯明说,知道惜香身上经常带着股药味儿。”
华滟闻言,忽得叹了口气。
凌雪朝濯冰使了个眼色,濯冰悄声退到了华滟身后。
凌雪试探着问道:“殿下为何叹气?”
华滟懒怠地半阖着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翌日,太子妃派人送了消息,天宁节将至,行宫青陵台已经备好了,还请各宫贵人准备行礼,不日便要出发。
华滟听过便打发了传信的宫人回去,叫了保母为她收拾衣裳首饰等出行用品,唤来濯冰为她更衣。
旬末了,按照规矩,她要去向皇帝请安。
月斜楼上五更钟3
皇帝在崇政殿。
只是华滟才走到崇政殿,就看到一架鸾仪从殿前出发,她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前来迎接永安公主的张胜全执着拂尘,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内心暗道这奚贵妃明知今日公主要来向皇帝请安,却还是卡着时辰来送炖盅,说她不是故意的,连他都不会信。
张胜全堆起笑脸,呵着腰迎了公主入内。
皇帝正在窗边桌后坐着,凝神看着手里的书卷。
华滟不用看也知那定是道家书籍,她上前面无表情地行了礼。
皇帝看起来颇为怡悦,见到许久不见的女儿来,连苍白的脸颊上有了红意。
华滟却不敢细想,父皇的愉悦心情,是因为她,还是因为奚贵妃?
故而她起身后,只冷淡地站在一旁,神情清冷。皇帝原本有许多想和女儿说,但一看她脸上寒霜般的神色,猜是自己哪里又得罪了她,晓得华滟这个时候听不进去他说的话,便叹了一口气,搜肠刮肚地想了几句市井人家爷娘对闺女的关怀语句,尝试与她亲近。
“随波。”皇帝唤着她的乳名,亲切地问:“我听延平郡王说,你在兰台适应得还不错?”
兰台令使是华谧兼任的官职,他本身的封号是延平郡王。
华滟弯下腰去,拱手作答:“是。儿臣还未向皇上谢恩。多谢皇上给儿臣派了这般的好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