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珲脊背挺直,眼观鼻鼻观心,捧了一方雕花玉盘进门:“见过道君,师尊派我将此物送还。”
冰透玉盘上,静静放着一枚沉铜色纳虚戒,正是廖英塞给方念归,方念归又拿出来求聂双双救人的那枚。
“既已给她,不必再还。”他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
“师尊说,报酬已经收下,其他的不好多拿,特命我送来,归还道君。”宋珲将玉盘往上抬了抬:“后方界河关闭,战部驻守,涂泱界无路可退,前有魔界虎视眈眈,师尊恳请道君,多留些时日。”
聂双双会救他,也有请他帮忙照看涂泱界的缘故,若得元婴道君坐镇,便能震慑渊空中界的茂日魔主,至少短期内,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廖英抬手,将纳虚戒收入掌中:“我知道了,你且告诉她,我记着她的恩情,有事直接找我便是。”
“是,弟子告退。”
直到宋珲走远,方念归才叹道:“聂道友品格高尚,我自愧不如,前有礼让七级法宝,现又归还师尊的纳虚戒,我刚来涂泱界时,还曾因她的修为资质低看过她,着实不应该。”
黄宗玉:“是啊,之前万珒师弟同我说,涂泱界的本土金丹冒犯他,故意设局害他输掉税供,我还在想涂泱界穷乡僻壤,人心刁钻,没想到聂道友竟是如此风光霁月之人,是我等偏听偏信了。”
廖英已探过戒子,他常用的法器没少,方念归报过用来疗伤的灵草灵宝被拿走了,还有就是其他界的税供,一枚不留。
她怎么这般爱财。
吴月君:“也不知万珒师弟如何了。”虽不是同脉,但万珒是琚光道君的弟子,又年纪小,性子虽跋扈,但对自家师弟,总要格外包容些。
琚光和他的师尊萧悦笙,向来明哲保身,廖英不怪他们,但交情不深的弦问声夫妇尚且愿意帮忙从明玹界找出路,聂寒霜更是拿出身家性命来赌,对于琚光,他有些心寒的。
摸着良心讲,若今日受伤被困的人是琚光,他一定想尽办法去救,而不是三两句阻碍为难,叹自己也是逼不得已,就算了。
罢。
害自己的是苍虞,他也从不指望别人替他报仇,总有一日,他要叫苍虞血债血偿。
落鲲峰主修炼室。
聂双双朝宋珲招手:“怎么样?道君说什么了?”
“道君说,他记着师尊的恩情,有事直接找他。”
聂双双点头,又问:“他发现你修炼魔功没有?”
宋珲摇头:“并未。”
聂双双松了口气:“那就好,连元婴道君都发现不了,暂时不用愁了,待你结成金丹,沧琼界就在旁边,来往也方便。”
“师尊。”宋珲坐在蒲团上:“可我不作恶,不害人,只是修炼魔功,为何要被世人追杀?”
聂双双对上他澄澈干净的黑色眼眸,想到自己布满魔纹的金丹,叹了口气:“是偏见。”
她的灵魂来自异世,那里文明发达,人人平等,那里没有灵力,没有修士,任何种族、任何肤色,都可以在同一颗星球上安居乐业,在那里,她只是一个普通打工人,为了生活努力工作,不用把脑袋拴在裤腰上,也不必操心几百万人的性命。
宋珲:“那这种偏见不应该存在。”
“是不应该存在。”
“我要消除这种偏见,师尊相信我么?”
聂双双笑了,揉揉他的脑袋:“我当然相信,虽然这条路很难走,但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宋珲也跟着笑,却不知,此刻种下的一颗小小种子,会成为他接下来一生中,除了炼丹之外,另一件毕生追求之事。
“聂道友。”
弦问声和花照陵相携而来,弦星辰也一道跟来了。
他俩醒来以后,虽然听了同一套说辞,但和廖英一样,他们深知伤重难治,也不约而同选择隐瞒,聂寒霜相信他们,他们当然要报以同样的信任。
“才醒,怎么不多歇息一会儿。”聂双双使唤宋珲倒茶:“快坐。”
弦问声和花照陵对视一眼,竟一同屈膝,聂双双赶紧起身,拦在他们下跪之前,把两人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