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何棠江不断询问自己,之前攀登安纳普尔纳峰的时候,也从没有过这样的紧张。现在还只是五千多米的海拔,为何他却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跳动着想要从胸膛里窜出来。
滕吉听见了身旁人急促的呼吸声,他皱眉,思考着是否要现在就给何棠江吸氧,可吸氧太早,后面的路程又如何应对?
咔哒。
是又有一根冰柱从冰塔林中摔裂了吗?
何棠江想,却突然注意到路绳剧烈晃动了一下。
自从进入昆布冰川上以后,每一个人的上升器都挂在这些路绳上,路绳有什么变动,所有人都能第一时间感觉到。何棠江愕然抬头,这才发现齐名那个家伙竟然解开了上升器,将自己从路绳上脱离!
他有一瞬间,喉咙里发出了毫无意义的呻吟声,愤怒的情绪从心底涌上太阳穴,刺痛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在干什么?
这句喝问还没来得说出口,就看见齐名做出了更大胆的动作,他一边脱去上半身的衣服,一边走向冰塔林。
这家伙,是在找死吗?
所有人脑海里都冒出了这一个惊问。
直到他们看见了赤裸着上半身的齐名,在幽蓝美丽的冰塔林前,转过身。洁白的冰雪,神秘的冰柱,幽暗而不见尽头的远方,在这些对比面前,那具有着美好肌肉曲线的□□,展现出了惊人的魅力。
那是超出性别的,超出□□的,人与自然交融之美。
何棠江听见齐名对他们说。
“很美是吗?请帮我拍照张。”
那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是该上去狠狠凑这家伙一顿,还是吐槽他时刻不忘记自恋。
随队摄影师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迅速跪在地上找好姿势,给齐名寻找各种角度拍照。直到领队担心齐名失温,制止了他们。
齐名穿好衣服回来的时候,每个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迥异。
整个拍照过程不过五分钟,但齐名已经冻的嘴唇发白。在危险的昆布冰川拍裸照,这绝对是有史以来最炫妙的创意。何棠江敢打赌,时间再延长五分钟,齐名绝对会成为史上第一个因为拍裸照而把自己冻死在珠峰上的人。
这是多么……
“愚蠢?”齐名突然抬头看向他,“可是,你不觉得很美吗?”
何棠江一愣。
“这座山峰,这片天空,还有脚下的这座冰川。当我去望那只山鹰时,你却只提醒我小心紫外线。而你一直只望着脚下,只想着登顶,是否错过了太多呢,小队长。”
摄影师已经兴奋得借着卫星讯号,将照片传回大本营。所有人都看见了拍摄的成果,那是这静静流淌了数千年的巍峨冰川,与蓬勃而充满生命气息的人类□□的碰撞。所有的美,都在这一刻迸发。
齐名的质问深深砸向何棠江心间。他才恍然,自己不知不觉满脑袋只为了攀登而攀登,满心里只充满成败的紧张感,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却忽略了那一直以来最重要的事。
“山峰,真美啊。”齐名感慨。
一脚在深渊,一脚在天堂。危机重重的昆布冰川,却也是独一无二的雪山仙境。
“咔咔”。
又是冰柱碎裂的声音,像是冰川的一声舒然长叹。
何棠江恍然大悟,他站上一块小小的冰岩,张开双臂,拥抱昆布冰川,无声而用力地呐喊。
是啊,他与冰雪博弈,与山峰对峙,与天空相拥,不就是为了这份美丽。
才不是为了登顶,不仅仅是为了登顶啊。
“山峰,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