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慢慢俯身,手指放在他手腕脉上,周宿终于找到机会将一直藏在怀里的玉簪子别进她盘发里。
其实咳是假装,只是想寻个哄她的机会和台阶。
叶青尧抬眼,清丽眸子水乡清波。
这样近距离瞧,周宿不自觉收紧呼吸,笑意懒懒,压低的嗓音却温柔到自己都不敢置信,“怪不得我觉得这副画最好看,损起来都心虚。”
“簪子送你,别生气。”
一侧面,梁上雨如珠帘。
小风吹,路旁边的宅院草木揺。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悠长起来,而叶青尧的美韵足以让周宿装一杯进盏,品他个回。
光景难得这样融洽,周宿心情很不错,却并不知道等待他的是另一番风雨。
他的爷爷,周家说一不二的老爷子,周霖驭已经在浩浩荡荡的簇拥中回到周家。
按说还得两天才到家,这样突然见到人,连刘管家都有些猝不及防,把老爷子迎进家里后,老刘立刻让人去老宅子找周宿。
周家的天因为周霖驭的来到覆盖起乌云和阴霾,相比起周宿,这是个更加难伺候的主儿。
周宿是浑,但许多事儿不上心,三天两头不在家,所以周家佣人都过得舒坦,但老爷子就不一样了。
周霖驭今有七十岁,是从旧社会过来的封建大家长,出身豪门,自小都有豪门里那套迂腐陈旧的规矩,重礼数且刻板保守,已经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譬如不允许任何人走动时发出声音,说话声音也必须轻,端茶递水的一举一动都得像精心度量过,不容许有一点偏差。
当他在周家时,周家便像一座压抑的坟墓,没有声音,没有生气,更没有生机。
大家做着事,机械而重复,像没有生命的提线木偶,如果不是薪水高,应该很少有人能坚持。
现在这个怪异古板的老爷子回来了,所有人自然高度紧张。正厅里,周霖驭坐主位,双手搭拐杖,微垂眼,像在想事情,以周礼为首的周家人立在两边大气也不敢喘。
周霖驭年纪虽然大,但不像其他老人那样头昏眼花,仍然像年轻时候那样心思沉着冷静,杀伐果断。
“周宿呢?”是苍老的声音,却也沉厚有力,深藏千均。
老刘立即回话:“已经让人去请了。”
周霖驭倏忽然笑一声,周礼嗓子眼发紧,觉得吓人。
“叶青尧那里?”
老刘心里咯噔跳,老爷子这消息真灵通,是不是连先生落水弄坏双腿的原因也知道了?
“……是。”
老爷子端起茶吹,明明在笑,可根本看不到丁点笑意,品了一口茶,将那茶杯往桌上随便一递,又垂下眼,苍老声音沙沙沉沉,“不是退婚了吗?”
老刘赔笑:“先生现在好像挺喜欢叶坤道,好像不想退了。”
“婚姻可不是儿戏,不是他们想退就能退,想不退就不退的。”
“您的意思是……”
“周宿既然不愿意娶叶青尧,那是叶青尧没福气。但她既然许了周家,死也是周家的鬼,这婚可不是小孩子家家说退就退的。”
老刘听得牙根打颤,周宿最近的变化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那模样,显然是奔着要娶叶青尧去的,可听老先生这话的意思……
“我不太明白……”
周霖驭笑得冷漠:“周礼不是还没结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