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掉石头剪子布的松田阵平哑口无言,半天后,全副武装的他在酒吧一层,只能对身后的眼神装视而不见。 可他有心无视降谷零,降谷零却完全不放过他。 时间已过去十分钟,灼灼的视线还没有消停的迹象,松田阵平被盯的烦躁,啧了一声,干脆破罐子破摔地回过头。 背后的目光瞬间消失。 黑皮金发的侍应生在吧台旁,波本标志性的服装让他和酒柜浑然一体,一眼望去,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调酒师。 松田阵平:“……” 渝稀 他只好调转枪口,咬牙切齿地看向二层。 罪魁祸首就在那里,视线扫过却空无一人。无论有心还是无心,降谷零一定会关注松田阵平的一举一动,察觉他有抬头的迹象,两颗看热闹的脑袋早已先一步躲进死角。 诸伏景光小声问:“我其实一直都没有明白,为什么非要让松田和zero见这个面?一个任务而已,后续也没有接触的必要,就算这次不安插人手也可行吧。” 唐裕睨他一眼:“你怕他演技不好?” 诸伏景光眼观鼻鼻观心:“这次是太好了,所以我才担心。” 酒吧一层,降谷零也跟着松田阵平的视线抬头看去,最后却没有发现什么。等他失望地低下头,两人又回到栏杆旁,唐裕说:“各自为营。” “只有让他们相互提防,才有各个击破的机会。你不是吐槽过吗?但凡这些人能坐下开一场会,所有问题都解决了。我们的行动本质上就是在利用信息差,而且,不仅是利用” 他左手划过,从左上到右下的角度,是个劈开什么的姿势:“更要去主动制造。” 诸伏景光向下看去,一层的调酒柜前,降谷零还在隐蔽地注视着松田阵平的身影。 “如果是我,”诸伏景光说,“会不耐烦的。” “所以要有信息量,”唐裕说,“让他们在一盘散沙的同时,各方的信息又能推动整体的调查进展。唯一的问题是比较麻烦,等他上去后,接下来还得有你的戏份。” 他话音在中途停顿片刻,而诸伏景光神色如常,对此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唐裕偏过头:“你猜到了?” “应该这么说,”诸伏景光笑了笑,“我猜你猜到了。” 昏暗的光线下,他低头抿了口酒,湛蓝的眼眸里神情平定,像一片包容的、无边无际的大海。 两人的对话就此为止。片刻后诸伏景光又说:“我应该做什么?” 他看向唐裕,昏暗的光线下,唐裕也同时回望过来。 酒吧一层,平静的海洋下暗潮涌动。松田阵平再次压低帽檐,心中只觉得如坐针毡。 先前他在烦躁中下意识瞥向上层,却忘了降谷零也会注意自己的行动,险些暴露了上面两个人的存在。 等到降谷零低下头,松田阵平才又做贼般向上一瞥。这回降谷零已经知道上面空无一人,便没有再抬头,只将他的动作当成是正常活动脖颈。 松田阵平却分明看见,栏杆边又伸出两只手。他们嚣张地在空中碰杯,又遥遥向下一晃,仿佛在向他隔空示意。 松田阵平的太阳穴上冒出了一个井字:“……” 两个混蛋!case11双线并轨的真相(15) 正如诸伏景光所说的那样,松田阵平的演技不是差,恰恰相反,而是太好了。 降谷零沉默地擦着酒杯,心中终于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人一定是松田阵平。 亡命之徒对视线极其敏感,被这么毫不掩饰地注视着,所有人都会在第一时间看回来。独独这个扣着兜帽的男人,一直对自己视而不见,仿佛在刻意地避开目光对视。 作为对比,降谷零还让自己不经意扫过了其他人,几乎就在视线停驻瞬间,黑暗里抬起了狼一样凶狠的目光。 刻意而为的遮掩、与欲盖弥彰的忽视。他越是这么做,越是反向发力,证明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但确认了猜测以后,该采取什么态度对待他,降谷零却反而举棋不定。不仅是酒吧里鱼龙混杂,也是由于他收到信息的方式 朗姆的任务是在几个小时前发布的没错,但降谷零得知这件事,却远远要早于这个时间。 一天前。 沉重的铁门轰然闭合,铁门之后,金发的公安落座于一人面前。 在他因货轮爆炸而坠海昏迷、困于地下研究所的那段时间里,三个混混闯进了降谷零的公寓,眼前的人正是其中之一。甚至比柯南意识到不对劲,通过目暮警部审讯伊森艾尔更早,离开地下车库和电话亭,回到一片狼藉的家中时,降谷零已经意识到了其中的蹊跷之处。 账簿是降谷正晃的命脉没错,由于得知了账簿在自己手中,降谷正晃才会以货轮为陷阱,不惜一切地向他下手。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降谷零本人知道,从头到尾,他根本就没有接触过什么所谓的“账簿”! 是谁散布的这个谣言?又是谁在收到消息以后,立即派人来搜查他家? “谁派我们来找的账簿?” 脸上挂着刀疤的男人重复一遍降谷零的问题,忽地冷笑一下。 “你想问的,是雇佣我们的雇主,还是使唤我们的上司?” 审讯室惨白的冷光之下,他的疤痕在脸上被拉出狰狞的阴影,吊着四白眼看过来时,甚至能显出几分鬼气森森。 当时冲矢昴扭送警局的三个人,一个“莫西干头”、一个“老二”,最末的那个遮着脸,被警察摘掉口罩才发现,右脸有一道贯穿颧骨的刀疤。发现问题的降谷零返回警视厅,借用风见裕也的名义观察,只消几眼,就认出这个刀疤脸才是三人中真正的话事者。 听他的口气,三人的背后还不止一股势力。 降谷零心脏一沉,表面却依然冷着脸道:“那就先第一个。雇主是谁?” 刀疤脸流畅地吐出一个人名,正是降谷零自己在公安的直属上司。意外的是,他并不感到十分意外。 公安会资助一些人做协助者,用以通过非法手段来获取信息、证据。协助者被抓时就成了弃子,两者之间的金钱关系,也恰好对应了刀疤脸话中“雇佣”的定义。 刀疤脸就是公安的协助者,但没想到,公安调查自己也要用非法手段,降谷零心中浮现出一种微妙的讽刺。 “那上司呢?”他说,“是谁使唤的你?” 与雇佣相比,使唤的语义更重,前者仅仅是收钱办事,而后者更多了一层上下级与无条件服从的意味。没想到刀疤脸向前一坐:“安室先生,您真的要知道这个答案吗?” 降谷零一愣,不动声色反问。 “什么意思?” “那位先生说,‘我给你两条路’,”刀疤脸道,“一是从我的口中直接得到答案。最方便,绝对真实,但命运的馈赠终有代价。” “二则是现在停止,去找那位曾经邀请您合作的先生他那里同样有一个答案,虽然那可能与事实相去甚远,但他立足光明,代表着绝对正确。” 刀疤脸摊开手,比了个“由您选择”的手势,对面的降谷零则完全顿住。 寒意一丝丝袭上心房,他已经在听到的第一时间解读出谜语背后隐藏的意思。什么命运的馈赠终有代价,根本是故弄玄虚,两条路分明是听与不听,听了就要进入这个刀疤脸背后的“上司”麾下! 第二个选项中的合作,只可能是不久前与他达成过口头协议的赤井秀一。可想而知,选择后者,对方必然会掉头离开,并用一个相去甚远的结果搪塞真相。 ……可他才从地下车库里离开多久?对方是怎么知道赤井秀一的邀请这回事的? 他又是谁,如果自己拒绝,是不是意味着永远失去了得知他身份的机会? 这种似是而非的邀请,降谷零一瞬间想到了黑墙背后的那个人,一滴冷汗从他的额角淌下来。 “非此即彼?”他问。 “非此即彼。”刀疤脸说。 紧张之下,降谷零几乎调动了全身所有的感官,也因此注意到对方潜藏的一些破绽。譬如,刀疤脸会在说话时,眼珠无意识转向左上,这在心理学中其实是一种回忆的表现;又比如,他看似神神叨叨,语气实际上还会有一些不自然的停顿。 正常说话的人不可能这样停顿,只有背书才会是这种样子。 降谷零几乎在一瞬间了悟:刀疤脸只是个传话的背词器。 审讯室的光照得他邪气横生,可无论再怎么装神弄鬼,也改变不了这人背后照本宣科的实质。 也就是说,自己的所有反应已经被这个传话的“上司”预想过,刀疤脸只需要念出事先背好的回答。 那一刻降谷零飞速思考。他在一瞬间回溯了事件的全部经过,从爆炸坠海,到地底逃生,刹那之间,一个名字无比鲜明地跳入脑海 “pule!”他脱口而出,“让你带话的上司,就是pule对不对?” 爆炸前发出警示简讯,又在迷宫般的地下研究所指引方向。如果说有谁能知晓一切,在爆炸发生前就安排好了刀疤脸的到来,这个人选非他莫属! 刀疤脸如他所愿地卡壳了。 审讯室陷入一片寂静,降谷零可以看到,男人的眼神中浮现出极其鲜明的错愕属于这个混混的,而不是背后的上司主谋。但紧接着,那阴魂不散、又仿佛知晓一切的声音再次响起,刀疤脸似乎突然回忆起什么,露出了一个歪嘴斜牙的笑。 想必这个笑容也出自那位上司的吩咐,刀疤脸笑得龇牙咧嘴,却因时机巧合,误打误撞地显示出几分诡秘。 “看来您什么都不选,”他说,“那么,欢迎。半天之后,朗姆会发布一个任务,请您” “务、必、赴、约。” 半天后,朗姆的召集如期而至。降谷零接下任务,来到酒吧,即使认出松田阵平,也因刀疤脸背后的存在而投鼠忌器。时间在犹豫中飞速流逝,十几分钟过去,所有人的手机同时一震。 降谷零也收到一封邮件,上面的内容写: 【狙击接应。】 这就是他在任务中承担的工作,每人分工不同,收到的邮件内容也不同。 滞留在一层的人随之而动,降谷零有心继续关注松田阵平,可他已经随零散的人流走到出口,为了不引起更多注意,降谷零暂且按下念头,自己也匆匆跟了上去。 周日的阿笠博士宅永远满员,三个小小的身影背靠着背,像一圈对墙自闭的雕像。 步美叹了口气:“柯南君又没有来。” “不仅柯南那个家伙,连我妈妈都不让吃鳗鱼饭了,”元太郁闷地大声道,“好无聊” 光彦吐槽:“话说这和鳗鱼饭有什么关系?明明修学旅行那天你吃了一整份鳗鱼便当吧!” “灰原同学似乎也很忙的样子。说起来,那天你和柯南去哪里了?我们找了好久。” “难道是发现了什么新线索吗?”元太漫无边际猜测,“柯南那小子今天没来,难道也是在调查案件?” 一说新案件,三个人顿时就都不困了。 阿笠博士的长桌边,灰原哀坐在自己专属的升降椅上,戴着耳机的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三道目光,摘下耳机,小学生们已经挤到眼前。 “修学旅行……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