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这消息闷头一棒砸在脑袋上,一时无措地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她才越过冯平,往船舱走。
刚走了两步,她又猛地转身,大步走到冯平身侧,扯住他的袖子,急切发问:“他什么都没和你说吗?他就没留什么话给我?”
冯平看着她眼中的焦灼和慌乱,心中叹息。
他此前一直待在晏决明身边,又如何不知主子与姑娘之间的种种孽缘呢?
可如今,便是这二人心中都存了对方,可各自还是走上了自己的路。纵是他这看客,也忍不住惋惜,此番一别,多久才能再见呢?再见时,又是何等光景呢?
他沉默地摇摇头。
程荀怔怔地看着他,松开手,转身走了。
回到船舱,她将自己关进屋子,靠在门上,许久没有动弹。
她目光发直地望着地上一条条木板。
她想,明明是自己拒绝了他,现在这副模样,又要做给谁看呢?
她知道,没有人会永远停在原地等她。她既然选了一条路,便要承担失去另一个选择的可能。她总不能如此贪婪又自私,这也要、那也要。
可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受呢?
她甚至忍不住埋怨他,明明有这么多路,为什么偏要选从军?如今西北战事正紧,他难道就不知道,他这一去,有多凶险?
可下一秒,她又反应过来,既然她能选一条世人看来离经叛道的路,那么为什么晏决明不能遵从本心,走自己的路呢?
他晏决明不是孬种,他的野心从来都不止一个躺在祖辈金山上终日挥霍的世子爷。
程荀抬起头,望着窗外不断东流而去的江水。
她想,她控制不了这滔滔江水将他们带去什么地方、变成什么样的人,但至少,她能掌控自己这几年的日子。
程荀抹了一把侧脸的碎发,抬起头、直起腰,将怀里的信小心放到那个陪伴她多年的木匣里。
她要努力,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至少,再相见时,她不能比晏决明太差。
第章汴梁春
暮春三月,汴堤上杨柳依依。画桥上行人如织,小童举着纸鸢,泥鳅一般从人流中穿过,只在风中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
汴水东流,春风吹个不停。转眼间,两年过去,如今已是泰和四十三年。
冯平揣着方才拿到的信,匆匆往金谷楼去。
金谷楼是汴水边最高的酒楼,底下两层是普通的食客,越往上,往来的客人身份越是尊贵,多是富商显贵在此宴宾、应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