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过后,程荀有些别扭,垂眸不去看他,转身作势要向内室去。她飞快说道:“我要午睡了,你自便吧。”
而程荀那句话似是神仙的咒语,将晏决明牢牢定在原地。胸腔不断传来震动,他心跳如擂鼓,脸上不自觉地咧开一个笑。
许是冯平久未听到回应,屋外又传来了一阵迟疑的敲门声。
外头不断催促,明明是凄然离别之时,晏决明心中却燃起狂喜,一瞬间好似焰火爆开,万千星点从天而降。
他用力握住腰间的佩刀,冲着程荀的背影喊道:“阿荀,等我平安回来。”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推开门。走动间银甲轻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晏决明大步流星出门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喧嚣的鼓乐也在风中消散,一切重归平静。
程荀在原地站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转身。眼睛有些酸胀,她仰头四望,视线落到了墙上一座高高的神龛,里头坐着一尊慈眉善目的菩萨玉像。
她望着那尊玉菩萨,无言良久,默默垂首,低声道:“从小到大,他对你最是虔诚。你俯视众生,可看见了他的真心?”
“若你当真慈悲为怀……”
“就保佑他安然无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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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即日拔营,而后一路向西,支援苦守半月的甘宁前线。
瓦剌来势汹汹,大齐又刚与鞑靼签订盟约,时局敏感,朝廷的诸多决策难免求一个“稳”字——毕竟,谁也不想再重演二十年前那场惨剧。
和约已定,鞑靼虽看起来暂时无事,可谁又能保证这两位二十年前就已有默契的“老朋友”,不会再度携手、剑指中原呢?
正面战场正焦灼,为了保住后方的太平,朝廷只能在新鞑靼王的天平上不断施加砝码。给了不知多少甜枣后,朝廷一挥手,随便寻了个需得两国继续细化互市条约的理由,将呼其图为首的鞑靼使团留在了紘城。
无论呼其图意愿如何,新任鞑靼王几番考虑下,爽快地点了头。鞑靼人不走,本已完成任务的朝廷使臣自然也只能留下。
战事在前,众人都没什么心思掰扯早已博弈了数千遍的细则,明面上会面几次,就各自散去了。
幸得朝廷使臣未走,程荀从王伯元处得知了战事更多细节。
据他所言,此次瓦剌进犯确实疑点重重。无论是瓦剌的人数规模、战术谋略,还是范家的应战之法,都透着几分蹊跷。从前虽也有输有赢,可范家与瓦剌交手多年,何曾这般接连失手?
“难道阿拉塔麾下真有如神兵天将?”王伯元百思不得其解。
伊仁台死后,阿拉塔大败一众继承者,顺利夺取了哈达部落的首领之位。而他上位后,第一剑便直指大齐。
阿拉塔正值壮年,虽远不如伊仁台城府深沉,可心计谋算却不输其父。上位数月,就煽动拉拢了瓦剌大大小小数个部落,集结人马逾三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