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还能不能回来,也对啊,人家本来就是杀伐决断的大将军,狠下心来,自然比千年冰雪还冷。
谁让她非要惹她,那么大的事擅自做主,若换过来,自己也会气吧。
她淡淡一笑,回话知道啦,顿了下又问:&ldo;抒羽,你以前说过我何时会生来着?&rdo;
&ldo;臣估算的是腊月初十左右,殿下怎么忘了。&rdo;
霜雪嗯一声,自言自语:&ldo;腊月初十,还有五天啦。&rdo;
第二日的雪依旧纷纷扬扬,满地碎玉琼瑶,扯絮乱飞,哪也出不去,她靠在窗下点九九消寒图,消磨时光。
午饭前见暖莺领着上官玉林,穿廊踏雪而来,浑身白茫茫一片,雪人似地,忍不住揶揄:&ldo;什么风能把侍郎,哦不,尚书令吹来。&rdo;
&ldo;一阵东北风,卷着雪,便把臣吹来啦。&rdo;对方笑着搭话,卸掉斗篷,让侍女掸掉雪,方才坐在公主边上,满眼都是温柔,&ldo;快到年根,臣来看看公主缺什么?&rdo;
心细如发,十姐姐真有福气,霜雪摇头,&ldo;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在沉香殿,我能缺什么啊。&rdo;
说罢垂下眸子,盯着那一朵朵鲜艳的红梅发呆,喃喃低语:&ldo;真有缺,任何人也给不起。&rdo;
上官玉林何等聪慧,看破不说破,兀自抿口茶,装作随口道:&ldo;殿下,臣这里还有件事拿不准,想讨公主示下,昨日接到番子求和信,说愿与我国常年休战,每年上供珍宝,不知公主意下如何?&rdo;
&ldo;太平日子最难得,真能如此也不错,只是‐‐这件事还需听大将军的意见。&rdo;
&ldo;臣知道,不过此事重大,最好能与将军面谈,其实边境的仗打得也差不多啦,不知殿下有没有办法让将军回来。&rdo;
霜雪叹口气,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有招早使啦,还能等到今日。
十七公主满脸阴云密布,上官侍郎看在眼里,心中有数,忽地清清嗓子,压低声音,&ldo;殿下,臣有几句心里话一直藏着,今日有空,少不得僭越一次,全说出来。&rdo;
这人就会卖关子,十七公主不吱声。
对方稍停片刻,再度开口:&ldo;自从那夜拿下宣政殿,大将军马不停蹄赶到边疆,臣以为内朝有变,外部必然不稳,将军此举也是为保楚月平安,意料之中。但后面的仗越打越远,实在没必要,臣斗胆猜一下,恐怕还是由于王位一事,将军不想称王。&rdo;
&ldo;她不想做这个皇帝,你和我早都清楚吧。&rdo;
&ldo;虽说清楚,可没想到大将军事到临头,依然不改初心啊。&rdo;上官玉林苦笑,对自己的亲姐姐也很无奈,&ldo;公主,无论如何,皇位悬而不决如此久,乃史上从未发生过的事,不利于国家稳定,臣斗胆,提议另选她人。&rdo;
另选‐‐十七公主心里不舒服,莫非眼前人想取而代之,脸色一沉,冷冷道:&ldo;什么意思!&rdo;
对方依旧神态自若,轻轻回:&ldo;臣认为除大将军之外,还有一个人十分合适,就是‐‐公主你啊。&rdo;
&ldo;我‐‐&rdo;霜雪震惊,没想到人家会提自己,她做梦都没琢磨过当皇帝,一时呆住,半晌道:&ldo;尚书令不要玩笑,本公主怎能登基。&rdo;
却见上官玉林直起身,噗通下跪,抬眼已是满脸凝重,&ldo;殿下,臣绝非一时兴起,胡言乱语,实在是经过深思熟虑,如今天下初安,急需一位睿智又温善的王来治理满目疮痍,安抚民心,公主出身冷家,又怀有梵龙王爷一脉的孩儿,手拿先皇遗诏,可谓名正严顺,何况殿下心思缜密,慈悲心善,无论从任何方面来看,都是一个绝佳的人选!&rdo;
瞧对面人眼神慌乱,刻意放慢语速,一字一句,最终拿出杀手锏,&ldo;殿下如若登基,大将军很快便会凯旋,臣极有把握。&rdo;
这最后一句,彻底击中十七公主的心。
可她毕竟乃一个坤泽,虽说男女乾元的地位已经相同,乾元与坤泽可还有天生的差别,吱吾道:&ldo;但‐‐我从没听说还有坤泽女帝!&rdo;
上官玉林笑了笑,跪前几步,&ldo;坤泽如何,公主饱读诗书,这会儿怎么忘了,佛家常说众生平等,难道坤泽天生就该被乾元所控制!天下本就是能者居上,与性别或属性又有什么关系。臣听说番子新即位的女帝就是一个坤泽,我们楚月竟不能吗!&rdo;
番子的新女帝‐‐玲珑。
句句在理,十七公主无言以对,沉默许久,方悠悠道:&ldo;尚书令请起,你说的都有道理,但我‐‐不能自己决定,仍要问一下大将军。&rdo;
公主这是被上次之事吓怕,如此谨小慎微,上官玉林忙不迭点头,&ldo;自然,自然,不过臣以项上人头为保,大将军肯定乐意。&rdo;
信誓旦旦的模样,倒比自己还了解对方似地,霜雪忍不住好奇,&ldo;尚书令如此有信心?依我说你就快大婚啦,别总把自己脑袋放出来,出了事谁负责。&rdo;
上官玉林讳莫如深地笑,伸手指向窗边,&ldo;公主不要吓唬臣,我可惜命啦,怎能胡说,这些话如假包换‐‐都是大将军讲给我的哦。&rdo;
霜雪愣住,顺着对方修长指尖往外瞧,步步锦窗开了条缝,远远看见一双六合靴踩着白雪如羽,缓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