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冲他行了一礼,锵然抽出弯刀,抵在那宫女的脖子上,眼看就要刀起头落,屋内遽然传来一道略带疲惫的女声:“曹大人,是要在这儿杀人吗?”
曹乾闻言回头,只见半开的支摘窗下,一树玉兰开到盛时,花如凝脂,粉照清辉,有一两枝从窗外探进屋来,而扶着屏风站立在窗下的女子,也如枝头盛极的花儿般,丹霞生浅晕,几点疏笔,淡淡妆成。只是那样的美丽,却有浓浓的疲倦,好似下一瞬就要坠落枝头。
曹乾一时间看她看呆了,竟忘了动作。
华滟扶着屏风的手指慢慢蜷缩,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缓慢而口齿清晰地又问了一遍:“曹大人,是想在御前杀人吗?”
“哪里哪里,在下怎会做出这等无礼之事呢?”曹乾终于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随意地一扬手,那守卫就收刀入鞘,拎着小宫女退开了。
他站起身来,煞有介事地整了整着装,随后疾步走到华滟面前,夸张地躬身作揖道:“未闻长公主殿下在此,在下曹乾,冒犯了,还望长公主殿下见谅。”
华滟轻轻地笑了一声,淡淡道:“曹大人快人快语,是个爽利性子,不曾失礼。只是——”她话锋一转,“不知曹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曹乾大笑几声,道:“这不是在下得了一株品质极好的血珊瑚,想献给皇上吗?哎呀,长公主殿下方才是在面见皇上吗?在下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他说着,作势踮脚探头要往屏风里看:“皇上!微臣曹乾,特来献宝!”
华滟不为所动,牢牢地站在原地,冷淡道:“是吗?既然是极品血珊瑚,不如曹大人自己留着?我皇兄并不爱这些奇珍异宝。”
曹乾呵呵两声,故作为难道:“在下特来献宝,怎好自己留用?再说了,这血珊瑚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宝贝,在下来之前,姐夫特特嘱托我说,咱们太原府招待不周,这俩月委屈皇上和长公主殿下了,这株血珊瑚便是咱们给皇上的赔礼。”
见华滟屹然不动,他眯起眼睛,一张肥硕的脸上挂着油腻的笑,一边嘴上说着些什么纳忠效信、尽忠竭节之类的话,一边伸出手去放在华滟的肩上捏了捏,轻佻地笑。
“长公主殿下平素爱用什么香?嗯,这香气馥郁清芬,很是称你……”
华滟强忍着恶心。
她看到站在墙根处的奇墨作势要扑上来,她几不可闻地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还不是时候。
不能让曹乾和曹乾背后的许子攸发现皇帝已经痴傻的事。
一股浓香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恶臭越飘越近了。
她闭上了眼。
“噔、噔、噔——”屏风后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随即,一道她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曹卿这是在做什么呢?”
华滟猛然睁大了眼睛。
曹乾往后连退了几步,望着屏风后飘过的一片明黄衣角,急急拜下去:“臣,曹乾!参见陛下!”
那道她无比熟悉的,金声玉振般的声音又道:“免礼。”
太阳西斜,投进屋内,落下长长的影子。
更隔蓬山一万重7
太阳西斜,投进屋内,落下长长的影子。
屏风后的人影也清晰地映在了地上。
曹乾跪在地上,看着那人影振袖徘徊,在屏风后慢慢踱步,不久即有一名侍女捧着圆肚水盂走近,放在条案上。
日影明亮,人影绰绰可见。曹乾见那侍女取水开始研墨,而皇帝的影子则在一挥袖后坐了下来,取来毛笔,展开纸张,挥毫泼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