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躺着对天花板发了会儿呆,躺不下去了,又爬下床,带上洗过的被子和枕头。
和往常一样,一楼和走廊尽头的浴室留了灯。
她从二楼栏杆看下去,一楼鸦雀无声,一个人都没有。
凌晨三点多钟,自然没有人,就算裵文野是铁打的意志,也只是凡人的躯体,他需要睡觉。
房门依然没有关,虚掩着,留了个缝隙。
什么时候开始留门的?也没有什么时候,昨天开始的,大约是担心门锁了,她在那边病的奄奄一息,却叫不醒人,所以给留了门。
那今天又为何要留门?楸楸抱着枕头被子,在门口打量那道缝隙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板。
以偷偷摸摸的姿态摸黑进去,吃一堑长一智,她没在同一个地方撞到脚,却也没到**去,将旁边的地毯悄悄拉到床边,还要仔细不发出一点声响。
然而无可避免地,空气中依然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这个过程很漫长,持续了一分多钟,一直拖到床脚下,楸楸将枕头放上去,打了个无声呵欠,便原地躺下来,扯上被子睡觉。
翌日。
再睁开眼,第一眼便看到了天花板,然后才惊觉不对,她离天花板比昨天近,身下也不硌了,扭头一看,她躺在**。
**只有她一个人,摸摸另一边的温度,冷的,不知道那人几点起的。
闭上眼睛又歇息了一会儿,十来分钟吧,她慢吞吞爬起,抱着被子枕头离开房间。
小洋楼里仍然静悄悄的,一点声息动静都没有,她趴在栏杆往下看,一楼仍然没有人,餐桌上倒是有吃的。
楸楸回到房间放下东西,才扶着栏杆下楼,她睡好了,但没睡够,眼睛依然干涩,没精打采,准备吃完早餐,吃点药再睡个回笼觉。
走近餐桌,才发现一个碗底下压着一张纸,上面一行大字,字迹铁画银钩,力透纸背,没有署名。
——姥姥疼得不行,我们去医院了。
啊。楸楸坐下来,拿起一个包子,边啃边给他发信息,不指望他立刻回复,估计那边忙得晕头转向的。
没想到,半分钟后就有了回复。
他回:不太好,一直求医生给她安排安乐死。刚才打了针缓解,现在睡下了。
楸楸顿时没了食欲,进食全靠肌肉记忆去咀嚼,趴在桌面上继续打字。
发送:如果可以安排安乐死,你们会答应吗?
如果看到亲人生不如死的样子,她会答应的,长痛不如短痛,反正人固有一死。
他回:不是我说了算。
楸楸想了想,又问:你会难过吗?
她觉得裵文野不会难过,按他说的,也就来过东北几次,估计他这辈子见到姥姥的次数,还没有见她多。
他与訾姥姥之间的情感关系,由他的母亲来连接,没了訾琼音,姥姥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常年不见的亲戚。
果不其然,下一秒,裵文野的回复应了她所想的。
他回:看到我妈难受会。其他时间不会。
很正常。她心想。
俩人聊了几句,楸楸看时间差不多了,便飞速啃了肉包子和一碗大碴粥,上楼洗漱,打开Zoom,和Rory来了一次线上面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