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不累,只觉得这一天没白出门,毕竟这样少花钱多买东西的机会可不是天天有。
郑重看她的喜悦,沉默片刻说:“以后给你买新的。”
他没说是什么新的,沈乔却已经明白,说:“能用就行,新的旧的都一样。”
当然,在眼下的条件对她来说是这样,称不上有什么遗憾的地方。
郑重也明白答应交换是最好的选择,毕竟过日子总是要从实际出发,但他一个人的时候可以接受,两个人的时候却觉得无法轻易点头。
他从前没有什么欲望,只有挣工分和活着而已,这是有生以来头一次想着,自己应该再厉害一点。
沈乔没想那么多,于她而言这一茬已经过去,只看得到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她心里计算着,说:“结婚前我都不去上工了,要把所有东西都做出来。”
新被单、新衣服、新鞋子,这些本来是要买的东西,因为遇上白秀水有更划算的选择。
郑重担心道:“来得及吗?”
就他所知,做这些是件辛苦又麻烦的事情,还很耗眼睛。
沈乔信心满满说:“缝纫机很快的。”
机器总是有优于人的地方,她需要做的只是剪裁而已。
郑重还没怎么见识过,想起来她刚刚在手帕上缝出自己名字的样子,觉得她一定很擅长,说:“你很厉害。”
大队人连缝纫机都没怎么见过,更别提好好使用它。
提起这个沈乔还是有几分得意的,有来有往道:“你也很厉害。”
这么大的力气,看上去就很了不起。
说来奇怪,大队人很需要力气,却又从某种程度上看不起只有力气的人,觉得十有八九不大聪明,郑重记得自己小时候再卖力干活,大人们都只会说:“这样也好,以后饿不死。”
他从小就听得出来,跟对哥哥的夸奖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所以他从不以此为傲,只觉得是再普通不过的,说:“你才是。”
沈乔戳他一下说:“你又来了。”
又开始说自己不好,她听着不是滋味。
郑重被她纠正过来,喃喃道:“我很厉害。”
到底不好意思大声说出来。
沈乔其实也不太懂自己为什么对某几件事那么执着,她说不出太多道理,却知道这样才是好的,趁着四下无人在他脸颊上亲一口,说:“没错,以后都要这样说。”
郑重舔舔嘴唇,不由自主想起即将要结婚这件事。
他对某些事只是模模糊糊,因为年轻男孩子都是靠凑在一起相互交流,而他并没有这样的渠道。
但他又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在干活之外仍旧有生出遐想的力气和对象,尤其是最近,那些念头扰得他几乎夜不能眠。
他握着车把的手不自觉更加用力,好像要把它们掐断。
沈乔注意到他手上的青筋,说:“很重吗?”
郑重心思全不在这上头,只说:“好想快点结婚。”
说话的尾音像是消散在风里,又像是潜藏着其它的意味。
沈乔伸出手,莫名不敢看他的眼睛,侧过头说:“很快的。”
再过四天,他们就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