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与皇家有关?,便是那边有人得了?信。如何得信?自然有人传信。何人传信?谢文琼吩咐伴月约束手下人,不叫行踪泄露,那么传信之人不是伴月,便也是伴月御下不严,该当过失。谢文琼如此责问,她并不冤。
谢文琼本还觉许不是伴月本意,出言试探一番,却有了?八|九分把握——若是底下人擅为,以伴月的性情,自然是担了?罪责,自甘认罚。但伴月却是喊冤。这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谢文琼只?觉心?寒。
残春落红中?,谢文琼独立树下,满目花开盛极后的凋败,分明近处便有人,却觉茕茕一身?,天地之间苍苍茫茫,孤身?而来,行了?廿载,见金殿玉楼,坐象舆宝车,冬雪春消,冰化无痕,身?旁来来去去、去去来来,到如今仍旧两手空空、孤影孑孑。
——没缘法,转眼分离乍。
岳昔钧决绝瞒天地
谢文琼终于瞧了跪在地上的伴月一眼,不喜不悲地道:“起来罢。”
伴月犹豫一瞬,终是不敢再多言,便默默起了身,垂手站在一侧。
谢文琼只当她不在,阔步追上岳昔钧。岳昔钧近几日已然可以脱了轮椅,拄拐而行,不像往日那般行几步便要坐下歇息。
岳昔钧正在望胡蝶翻飞,面上倒是一派悠然闲适之色,全不见“兵临城下”的焦急迫切之颜。
谢文琼在岳昔钧身侧站定,道:“这胡蝶倒是无忧无虑。”
岳昔钧道:“怀玉有忧虑?”
这是明知故问。
谢文琼道:“人生在世,自然有些不如意之事。”
岳昔钧道:“这是正理。料来是我不能解忧,也不能分忧之事了。”
谢文琼道:“何?必解忧,何?必分忧。”
岳昔钧笑道:“是我不如怀玉通透了。”
谢文琼不语。
二人静立,双双瞧着那一对?胡蝶上下扇翅,不知是梁祝所化,还是朱陈相?亲,彼此伴飞。
岳昔钧伸指去,那双胡蝶中的一只竟然停驻在了指尖,而另一只绕飞不止,却?不肯栖息。
谢文琼瞧得有趣,便也伸出一指来,并在岳昔钧指侧,那翻飞的胡蝶竟乖乖顺顺落在了她的指上。
谢文琼道:“这胡蝶倒有灵,肯亲人。”
岳昔钧道:“正是,煞为可爱。”
那双胡蝶在二人指尖停驻几息,轻振翅翼,绕着谢岳二人之身飞了一周,颇有些依依不舍之意。
终是谢文琼挥了挥手,道:“走罢。”
那双胡蝶才远飞开来,弯弯绕绕往前飞去,飞过树荫,飞过花丛,飞至马头——
马上的人伸手一挥,那胡蝶便被劲风扇得彼此相?离,晃晃悠悠分道扬镳了。
谢文琼的视线一直跟随着那双胡蝶,这时也看清了当下情状。
一匹高头骏马立在一丈之外,马后是一驾车舆,车舆之侧有马匹护驾,马匹上侍卫提刀,马蹄旁是刚砍落的树木——乡间路窄,这是开道。
谢文琼的目光凝在当先那匹马上之人身上。
谢文琼缓缓开言道:“皇兄怎来此?”
马上的太子谢文瑜不答,只往下一耷眼皮,冷硬地道:“皇妹过来。”
谢文琼道:“此间乐。”
她引了“此间乐,不思蜀”的前半句,却?言至意尽。
谢文瑜的面色不甚好看了。
正在僵持之间,那辆车舆的帘子被撩开,一位宫娥下了车,伸手搀一位贵妇人出了舆驾。从旁的侍卫各个连忙低头翻身下马。太子回头瞧了一眼,也下了马来。
那妇人不是旁人,正是皇后。
谢文琼心中惊讶,面上却?不显,恭恭敬敬行了礼,道:“母后怎也来此?”
岳昔钧在旁拄拐躬身,随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