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掺任何杂质的黑。
程千叶从未见过纯黑色的人。
阳光下的黑曜石。
她要找出这个刺客,找出他身后的人,让他们为自己的愚蠢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回到行宫中。
程千叶沉着脸在位置上坐下,她拉过阿甲的手,翻开了她的手掌,只见那手掌心处横着一道狰狞的伤口,阿甲满手的鲜血淋漓。
危机时刻,阿甲用这只手,抓住了敌人的刀刃。救下了周子溪的性命。
程千叶在伤口上洒了药,亲手包扎:“一会传军医,给你好好的看看。”
阿甲眉眼弯弯,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一点小伤,主公不必操心。”
“明明很疼,为什么还要笑呢?”程千叶抬头看着这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她还这么小,却已经习惯了伤痛,如果不是这满手的血,当从表面上绝看不出她受了这么重的伤。
“阿甲,人在高兴的时候,才会笑。伤心的时候,就会哭泣。”程千叶一圈圈的绕着绷带,“你不必这么刻意的违背自己的内心,痛苦的时候,你可以让自己痛苦,愤怒的时候,你可以让自己愤怒。”
阿甲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可是师傅告诉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应该表露出真正的表情,只有看不透你的表情,敌人才猜不到你真正的行动。做一个合格的死侍,不需要有自己的心。不需要有自己的表情。”
程千叶不说话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太多的黑暗,在她不曾看到的角落。
“周大人,您觉得这些刺客,会是谁派来的?”程凤开口询问,“前几日,主公遇到了一个刺客,那人四旬左右的年纪,身材瘦小,武艺高超,我和阿甲两人出手,都没有留下他。”
周子溪思索了一下,开口道:“宋国的太子姬昂身边,有一心腹之人,名叫桀,和你们描述的那个刺客年貌上十分相近。上次我们让宋国割地赔款,姬昂便对我恨之入骨,以他的气量确实有可能谋划此卑劣之事。”
他回想起了那个为他而死的少女阿阳,心中伤感:“今日行刺的这个少年,也让我想起了我的一位故人。虽然容貌不同,但他们身上有许多相似的特质。那人便是宋国的一名死侍。”
落雪的季节,对于穷人来说,是一年中最为难熬的时节。
即便是郑州这样相对繁华的城市,也免不了有着不少缺衣少食,居无定所的难民。
在贫民窟汇聚的西城区,到处是无法抵御风雪的破败窝棚。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匆匆从雪地里走过。
他上乌黑一片,头发虬结,看不清面貌。身上穿着一身破旧的棉衣,手上抓着一块炊饼,边走边啃着。
墙根处有一个饿得皮包骨头的小乞丐,看着他手中那半块炊饼,羡慕的直吞口水。
最终他还是经受不了饥饿的诱惑,举着手中的破碗,拦住了那个比他大了很多的少年。
“哥,赏一口吃的吧,赏一点吧。我饿的实在不行了。”
那个少年一脚把那铁盆踹开,看见那破盆子在地上滚了一滚,发出骨碌碌的声响,他好像做了什么好玩的事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
小乞丐失望的捡起自己的盆子,他实在太饿了,饿得心里都慌了。
那半块炊饼如果能让他吃上一口,他宁愿挨一顿的揍。
尽管他心中知道,哪怕是挨了一顿揍,这块饼也不会落到他手里。
啪的一声,半块的炊饼落在了他的盆子中,他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飞快拿起那块饼子向口中塞去。
“谢谢,谢谢。”他流着鼻涕呜咽着感谢。
抬起头,看见那个少年已经走远,背对着他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
一辆马车从街角缓缓行驶过来。
车帘掀起一角,传出一道冷冷的声音。
“就是那个人,抓住他。”
小乞丐惊恐的看见车内站出一个红衣侍卫,那人张弓就是一箭,利箭噗一声射中了刚刚分他炊饼的少年。
那少年后背中了一箭,跌列了一下,却动作敏捷的迅速翻身而起,向前奔去。
红衣侍卫接连又是两箭,射穿了少年的双腿,把他放到在地。
街道处涌出无数士兵,将那个挣扎着想要逃脱的少年按在地上,捆束起来。
阿甲从程千叶的马车上跳下,冷声道:“堵住他的嘴,不要让他自尽。押回去仔细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