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的家主来见柳之恒,一是因为长孙的嘱托,霍松年说他的夫子要来云州,让霍家务必满足夫子的一切要求。
霍松年是霍家三代最出息的孩子,霍家虽然富贵,但是商人地位卑贱,再大的商户,只要一次风雨飘摇的动荡就能立刻家败人亡,可若是家里能出一个当官的,那便是有了一把牢靠的伞,有了坚固的船锚,再怎么折腾都不怕了。
所以霍家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霍松年身上,幸而长孙也极为聪慧,十六岁就考中了秀才,如今年十九,马上就要参加今年的秋闱了。
对于长孙言语里极为尊重、崇拜的这位柳夫子,霍家自然是不敢怠慢的,而且商人倒是没有那些歌讲究,对于柳之恒是个女夫子,虽然有些惊讶,但也不至于不能接受,毕竟经商的女子也是有的。
霍老太爷与柳之恒客气地寒暄了几句,表示会从庄户里叫上一队人马,跟着柳之恒一起走。
“云州周边多山,难免会藏些匪寇,再加上有的地方穷山恶水,怕是有刁民难缠,我家庄子上,有些熟手,平时就往来于各个村庄,对平洲附近的情况都极为熟悉,下面的人多少都会给我霍家一些面子。有他们跟着夫子,夫子做事也更容易一些,万望柳夫子不要跟老夫客气。”
“那便多谢霍老太爷了。”柳之恒客气谢过。
见说完正事,霍老太爷却还笑嘻嘻地坐在那里,似乎没有要走的打算,柳之恒便怀疑,霍老太爷近日来,怕不是仅仅为了霍松年的嘱托而已。
“老太爷可是还有事情要和我说?”
“柳夫子问了,那老头子我就直说了……是这样,燕王来云州是来筹军粮的,据说是要筹措军需攻打北夷……我找人打听了,听说他在雍州筹了十万旦粮食,都是用极低的价格买的……如今他又来了云州,今个儿还要见我们这群粮商呢……”
“此时,老太爷有何不明白的?”
“我家松年说了,柳夫子是有大才之人,不知道柳夫子可否提点老朽一二,这件事,老夫应该如何做才好?”
柳之恒搞明白了,霍家是来要内幕消息的,毕竟她在平洲是受王爷庇佑,又极受王爷尊重,他觉得自己知道这场战事的细节。
这一回段无咎攻打北夷,可以说是没有人看好的。别说北夷强大,就说段无咎在外面的风评,那可是一个才能平庸、不受皇帝喜爱的皇子。谁都不会相信,段无咎却是一个良将,只觉得他这样的病秧子,肯定是要去送死的。
如果燕王注定要输,搞不好还会死在北夷,那谁还愿意捐这个粮?那不就是花大价钱买了个垃圾股么?
在这样的情形下,段无咎能在雍州筹出十万旦粮食,怕是费了些心思的,也难怪他会这么累。
柳之恒叹一口气,段无咎平素做出放荡不羁的样子,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殊不知,名声可是非常有用的东西。
这世上最值钱的就是信心。
“若是旁人问我,我必然不会说。”
柳之恒笑了笑,做出高深莫测的模样,她决定了,要帮段无咎一把。
“但霍松年是个好孩子,将来必然有大造化,我与他师徒一场,便提示霍老太爷一句吧。”
“夫子请讲!”
“霍家有多少粮就捐多少粮,我说的是捐,不是卖。因为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有机会巴结上燕王,以后想巴结只怕都轮不到你们霍家呢。”
柳之恒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夫子看好燕王?可大家都说,燕王打这场仗,是皇帝不喜他。都不看好燕王能赢。”
“我师从武当山的张天师,对风水命理、天文堪舆更是无一不通,想必这些事情松年都跟老太爷提过吧?”
“是是是,提过!就连天府书院的大儒对柳夫子都是赞不绝口的。松年更是说夫子是他这辈子遇到过最厉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