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氅衣上熏了暖香,兰芙蕖被这缕暖融融的香气包裹着,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她抿了抿唇,无声跟在柳玄霜身后。对方撑起一把骨伞,遮住了她头顶的簌簌飞雪。
“怎么穿得这般少。”
柳玄霜问她,“不怕受冻么?”
兰芙蕖垂下眼睫,轻声:“多谢大人挂怀。”
她的声音轻柔细软,宛若潺潺的流水,听得人心头一阵安宁闲适。柳玄霜至今也不明白,该如何去拿捏眼前这名美人的心思。
她是罪臣之女,是这里的罪奴。
却又生了一副极烈的性子。
先前,他曾经三次想要了她。
柔弱无骨的美人,却敢以死,向他明志。
直到她的生母染病,需要昂贵的药材医治。
这朵长在淤泥地里的芙蕖花,终于弯下身形。
她跟着柳玄霜,穿过堆满雪的前庭,来到正院。迈过门槛时,对方下意识看了眼她的腿。
语气中,似有关切之意。
“跪了这么久,膝盖怎么样了?”
兰芙蕖站在原地,低敛着双目,没有出声。
“你把这个丫头带回去,让她好生养着伤,她在这里也吃了不少苦。”
话音刚落,春菱浑身是血,被人架了过来。
她身上伤口还未愈合,血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滴,蜿蜒在银白的雪地上,好生渗人。
兰芙蕖瞳仁颤了颤,指甲刺入掌心,强迫自己安稳下心神。
柳玄霜看着春菱,叹息一声,可这话语分明朝她问的:
“知道错了么?”
她嗅到一阵愈发浓烈的血腥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男人叫人取来两张卖身契,呈在她面前。
一张是为妾,一张是为婢。
“你自己选,本官不强迫你。”
她的手被人死死抓住,往春菱带血的伤口上狠狠一摁,大拇指上染了鲜红之色,须臾,拓印在那张卖身契上。
“这一回,可是心甘情愿?”
少女眉睫轻轻颤抖:
“心甘情愿。”
柳玄霜满意地笑了笑,叫人将卖身契收下。
又转过头,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语重心长道:
“你要记住,在这驻谷关,只有本官才会护着你。本官也是唯一能够保下你、保下你母亲的人。”
兰芙蕖闭上眼睛。
很久很久之前,依稀也有一个少年,温柔地同她说:
小芙蕖,我要保护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