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杭做了个还不赖的梦。
梦见回国了,在KTV包房唱歌,液晶屏上放的是Ladygaga的《坏浪漫》,他抱着话筒吼得身心投入,边上朋友们挤成一堆,看他手机里拍的照片——
“这就是吴哥窟啊,哇,我也想去哎……”
“老外怎么喜欢吃油炸狼蛛呢,口味太重了。”
“呦,这妹子是谁啊?”
那是易飒的照片。
宗杭说:“去酒吧喝酒认识的。”
朋友们都炸了:“然后呢?后续呢?”
宗杭漫不经心:“太主动了,不适合我……”
说完,很有优越感地笑。
笑着笑着,嘴角忽然有点疼,那种干裂似的、破了口子的疼。
有个男人的声音飘在他头顶,唾沫星子喷到他脸上:“呦,看看,这小子睡觉还一脸淫-笑……”
话音未落,宗杭脸上重重挨了一记,打得他下巴颌歪向一边。
梦也被打飞了,现实一点点挤进来。
鼻端充斥着奇怪的味道:鱼腥、水湿、热气、机油、椰浆、冬阴功汤,还有狐臭。
身子在晃,不是车子的那种晃,左右漾荡,似乎是在船上……
船上?
宗杭惊出一身冷汗。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
眼睛被打肿了,世界窄且模糊,模糊里晃动着一张狞笑的大脸。
宗杭努力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像有人绑架他,车子飞驰而来,车门一开,把他抓进去,又疾驰而去,他挣扎着大吼“不加冰”,脸上正中一记老拳,就此不省人事。
然后……就到了这儿?
不对,中间好像还短暂地醒过一次,当时宿醉未消,意识一片模糊,听到有人问他:“你爸呢?”
他茫然答了句:“在家啊。”
……
事情跟宗必胜有关?是他爹在柬埔寨投资时惹上的仇家吗?
他心里大致有点数了,电影里常演,这叫父债子还。
宗杭想坐起来,脸上忽然压上锋利的一线凉。
是那个有着一张狞笑大脸的人,拿了把水果刀,在他脸上比划。
宗杭拼命把脸往后缩:“哎,别,别……”
因着家境富裕,童虹专门送他去参加过《遇到绑架该如何聪明应对》的讲座,讲师总结了三个“尽量”:尽量配合、尽量示弱、尽量寻找逃脱机会。
先死的都是耍横的,兔子都被叼进狼窝了,别以为龇起大牙蹬蹬兔腿就能扭转乾坤。
每一句都说在了宗杭的心坎上,当然要尽量配合,不然被打怎么办,他最怕挨打。
就像现在,要是绑匪一个不高兴,在他脸上画花,这辈子这张皮就毁了,整容都整不回来。
那人哈哈大笑,拿刀身拍拍他害怕得几乎纠起的脸:“怂货,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