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离天赋异禀,是青岚宗地位超然的剑仙,而她只是个灵根残缺、天资平平的孤女。
他们之间本便不该有什么。
或许如今他的态度才是正常的,反倒衬托出以前沈桓玉的不正常。
宋惜君唇动了动,想到那些个不堪入耳的传言,甚至还牵涉了白芷,也不知白茸听到了没有。她都听说了,估摸着,白茸也是都知道了。
不过宋惜君没敢仔细问,她不敢用这种事情刺激白茸。与白茸玩了那么多年,宋惜君知道沈桓玉对她的意义。
宋惜君瞧着白茸,叹道:“你能坚强便好,我真的很担心你。”
宋惜君很少见到关系这般的两人,不单纯是互相爱慕,若说沈桓玉是一棵树,白茸是一株藤,藤蔓攀援缠绕其上,树与藤不会分离,藤离不开树,树也离不开藤,他们眼里都只有彼此,除去爱人,某种意义上,他也是她为数不多的珍惜的亲人和挚友,失去他,等于一下剥离了这三重关系。
宋惜君道:“对了,你家中将你的旧物都清理出来了,我叫柳柳给你运来了我府邸一部分,都是我印象里,你以前比较宝贝的物品。你看看,有什么需要的么?”
堆满放了一个小房间,都是她的旧物。
白茸一眼便看到了,放在五斗柜上的一对磨喝乐,一对憨厚的圆头圆脑的小娃娃,穿着彩衣,手中拿着拨浪鼓,女孩面颊上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明显做得比男孩精致。
她忍不住拿起,手指轻轻点了点磨喝乐的脑袋,磨喝乐晃了一晃,摇头晃脑,憨态可掬,她唇边忍不住露了一丝微笑,又转瞬消失。
每年乞巧节时,家中女儿能有新的磨喝乐,嫡母说她大了已经不需要了,白茸却偷偷看到姐姐们都有,她心中委屈,但是也没说什么,只在写信时给沈桓玉提起,说姐姐们都有新的磨喝乐,只有她没有,她明年也要给自己提前预定一个。
没等第二年乞巧,隔了几日,他已经唤小厮给白府送了整整一箱子各式磨喝乐,专给她的。最上头的一对儿,白茸一眼认出,是他亲手做的,她拿起来一看,男娃娃下面写着一个茸字
(),女娃娃底下写了个玉字,暗示阿玉是绒绒的,绒绒也是阿玉的。
他信件里却也没提起这件事,只道山中秋意浓了,他的住处积雪未化——他最近搬去了一处很高、很寒冷的住处独居,别人都上不来,说要她放心,她夫君周围谁都没有,每天就练剑除妖。最后写,他很想她,年关便回来了。
他寡言,在信件里言辞却要热烈大胆许多。会让她知道,他满心满眼都是她。
白茸红着脸,反复看了好多遍,又提笔给他回信,说让他也不要太冷淡了,要多和宗门中的人处好关系呢,说他亲手做的那对儿磨喝乐她最喜欢——然后也偷偷加了一笔,说她在家等着他回来过年,他们还是一起私下去老地方跨年。
她短短的一生中,到底有多少时间,是与他纠葛在一起的呢。
白茸看到那一摞厚厚的信件,封面上是他清俊飘逸的字迹,按时间分门别类,被专门收在了一个带锁的小箱子里,她手指轻轻抚上,却没有打开那些信件。
白茸找了一个火盆,坐在一旁,点了火,一封封点燃。
薄薄的信纸在火焰中翻卷,很快化为灰烬,被风卷起,纷纷扬扬。
她的眼角被浓烟熏得通红,被呛得不住咳嗽流泪,却没停手。
铸就而今相思错,料当初、费尽人间铁。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把所有信件都烧完了。
她温柔地抚了抚那个男偶人的小脸,透过他,像是在看着自己的旧日爱人。
她看了很久,轻轻将他与女偶人摆在一起,拢成一对,低声说:“你便留下来,好好陪她,一定要对她好,爱她,不准喜欢别人,不准惹她伤心……不要,再变了。”
三日后,白茸与顾寐之一起上了去西平的云舟。
天高地阔,白茸看到仙鹤在云中飞走,神情安静。
“西平风气豪迈开放,是个很好玩的地方,我也有不少朋友在。”顾寐之笑道,“黄沙秘境三日后开放,我联络了以前合欢宗的旧友,他们也要去黄沙秘境,我便和他们约了明日在匹逻城见。”
白茸有些僵硬:“你之前怎么没和我说?”
顾寐之说:“也是意外嘛,不过出门在外,朋友不是越多越好。就我们俩,进秘境不占优势。”
“明天到了匹逻,先去逛逛,买点漂亮衣裳。”顾寐之靠在船舷边,笑着说,“你穿起来定然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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