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宽大黑色帽兜在翻滚过程中掉落,恰好让宋舒看见了那张脸。
——不是柏温,是今天一直跟着他的隐卫,影。
脸颊上血迹斑驳,影的眼皮和眼球沾着一块凝结的污血,他喘息着,身体因为疼痛说不出任何话,即便如此嘴唇还是不停地快速瓮动,想要对宋舒传达着什么。
眼见影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宋舒有些慌乱地施了个治愈魔法。
仿佛死前的回光返照,影直勾勾地看着宋舒,宋舒一直听不清楚的话现在听得清楚了,“公爵大人,快…”
这时候就不要还用称呼了啊喂!
宋舒还没有琢磨出什么意思,灰蒙蒙的天突然飘起了白纸。
显然是用了一些魔法,纸张慢悠悠地洒落,像是从天而降,每一张都准确地落在宋舒附近。
心跳声越来越
大,宋舒紧了紧手指,伸手接住其中一张纸。
那是一张画纸,上面的内容也很熟悉,就是他先前在书房里画的,又被内奸偷走的爱丽丝画像。
画像被人用红色的颜料打了个大大的叉,原本栩栩如生的脸被涂花,甚至眼睛被阴森地戳了两个洞。
宋舒突然呼吸不过来,他似乎明白今天一直以来心里那滚雪球似的不妙是为什么了。
就像家长不经同意擅自进了你房间,翻出你珍藏的谷子和抱枕剪碎划花,当成垃圾通通丢出家门。
柏温在发什么疯!
从下车看到尸体的惊愕,再到影的负伤,爱丽丝画像被毁,宋舒一直紧绷僵硬的身体像一个气球,隐隐有要炸开的趋势。
手中的画纸被捏皱,宋舒手指在发抖,脚边的影似乎也要撑不住,喉咙发出破风箱的嗬嗬声。宋舒擦了擦眼尾破碎的眼泪,一时间慌乱地麻瓜做了一会儿心脏复苏,经过555提醒才施了一个超强治愈魔法和痛觉屏蔽魔法。
此时接近傍晚,秋天日落得很快,月亮也罕见地隐在云层里,散发不详的红光。
影的呼吸总算是续上,宋舒吸了吸鼻子,“到底谁是反派,柏温比我更像吧??”
他就像是被柏温压榨的可怜人,什么都得按照柏温的来做,不然柏温连着他一起折磨。
还有没有王法了!
宋舒心里委屈暗骂,又捡起来散落在周围的纸。他画的好几张爱丽丝都被毁了,宋舒有些心疼。
在他捡起最后一张时,头顶一轮血月终于显形,对面树上也站着一个清清冷冷的燕尾服男人。
柏温。
宋舒先前心里憋了一口气,眼尾也有些红,看着就像是受了委屈,事实上他已经在心里把柏温骂了个稀碎。
柏温身后一轮血月,较高的视野站位让他可以俯视宋舒。
宋舒不会挽发,簪子被吹落后,发丝便是落在肩颈,他肤色白,乌发似墨,气狠了的时候耳朵和唇都会很红,偏偏脸又是面无表情的,很难让人捉摸透。
他好像真的不了解这孩子。
柏温自认对宋舒够好了。不管是把爵位让出来,还是教授宋舒长大。
然而他始终不明白这些好意的前提都是,他想要掌控宋舒,所以宋舒想要反抗。
柏温笑了一下,有些阴森,他挥了挥手上的纸,那些纸张又四散开来,映着灰蒙蒙的天,轻易迷了人的视线。
“宋舒,现在你可以选择是否要向我解释,为什么偷偷画了这么多艾利斯王子?”
“甚至还是女装的艾利斯。”
纸张砸在地上,宋舒看见爱丽丝的眼睛又被戳了两个洞。他攥紧手指,心脏密密麻麻地被针扎似的疼痛。
“我不想回答你任何问题,你这个疯子。”
柏温笑容依旧温温柔柔,让人毛骨悚然,“疯又如何,你很快就能见到艾利斯的尸体,届时我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也不迟。”
……
“柏温就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