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雪足足下了十天,我跪在佛堂念经。
景润生等不到周颂宜是意料之中,可是他会摔断腿却不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心知自己作孽便开始吃斋念佛,王美人此时也跪在我身边,她递过来一封信淡说:“我只帮你一次。”
王美人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佛堂。
我打开信看到是一封休书,景润生是铁了心要休我。
这封信自然是他让王美人想办法递出王府。
只是他没想到王美人转手便给了我。
我来到景润生房中,他的床榻被褥间有一股难闻的气息,我不由得用帕子捂着鼻子。
那封休书我摊开给他看,毫不客气地丢在火炉中。
但他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恨恨地盯着我,仿佛要在我身上盯个窟窿出来。
过些时日,大雪飘落至整个京城,景润生在他那臭气熏天的床榻上自缢了。
我有些麻木地跟着棺椁游在大街上,京城百姓说我克夫,是个福薄之人。
哼,难道有这样的伦理观扭曲的丈夫难道就是我的福气了吗?
这福气,我不要。
我日日守在灵堂前,依棠劝我不需要实实在在地跪上那么久,要像王美人那般看见没有人就躲一下。
只是依棠不知,有人在时,我就眼角红红的,无人在时,我的嘴角总是轻轻扬起。
我发现把幸福寄托到另一半身上只会不幸。
而我往后都会过上好日子的。
七日后,我身穿丧服跪在蒲垫上,这时皇宫里来了太监要传密诏,其余人撤下。
密诏说景润生临死最后一个愿望是要我陪葬。
漫天飞雪,太监阴恻恻地对我说:“娘娘是要白绫还是鸠酒?”
这样的密诏是怎样传出去的,我不知道。
但他毕竟是皇宫里的人,还是用这么惨烈地方式拉着我一起下地狱。
看来景润生是真恨透了我。
命运弄人,我脸色发白,脚步虚晃地去接旨。
院中的雪地白得刺眼,我觉得自己胃里有只青蛾子扑腾乱撞。
雪地很冷,我很快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了。
不甘心,差一点我就得到想要的。
醒来时,依棠守在我的床沿又哭了,十分凄切。
我起身摸了摸她的头说:“人终有一死,你这个傻丫头不能总哭的,可惜我还未见你出嫁。”
依棠这时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是的,娘娘你有救了,皇帝开恩免您一死。”
我喜极而泣:“依棠,我这时才觉得我是个有福之人,许是梅贵人替我求情。”
窗外的雪已经停了,红梅开得正盛,又或许是托了梅贵人的福,周颂宜是不可能替我求情的。
那时的木匣子都是梅贵人家中的书信,梅贵人恰巧与我娘亲同一个家乡,阴差阳错她在宫外寻找亲信的密信落到我手里。
我不过是顺手还给梅贵人罢了。
依棠噗呲一笑,她伸手摸着我肚子说:“娘娘,是多亏了这个孩子,皇帝不想王爷无后。”
真是天大的讽刺,景润生你说是吧,你要我死,可是你留给我的孩子却要我活。
我热泪盈眶地问依棠:“当真,几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