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漆黑深冷,篝火燃起,映亮了相对的两人面庞。
方且问捻着手中瓷瓶,眼底带着探寻的趣味,衬得谢征神色更加漠然。
他眼睫微垂,不咸不淡地说:“无名中人,大多都有所耳闻。”
语焉不详的回复,并不能令对方满意,方且问挑了挑眉,换了个问法:
“那丹药的药材呢,知道吗?”
“前辈说笑了。”
这名炼器师修为不俗,谢征操持无名事务数年,对方且问这个名字自然有所耳闻——几十年前,方家不世出的天才,不但铸器一道有所成就,修行也从未落下,如今早已步入元婴,唤一句前辈也不为过。
对这人而言,从秘境出去轻轻松松,根本不必如他一般被困。
更何况,对外,谢征的身份只是无名这个尚不成气候的小小组织中的小小卒子,不值一提,他不明白为何方且问要缠着自己。
神丹的药材?谢征心底一哂,他还真的知道。
最要紧、也是无可替代的一昧,便是傅偏楼的血肉。
这是绝不能叫外人知晓的秘辛,否则,往后的处境可想而知。
谢征蹙了下眉,不由疑心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多说多错,干脆阖目不言。
然而,方且问的下一句话,却叫他陡然睁开双眼。
“血肉。”
火光在那双眼中灼灼闪烁,方且问看着他,声音幽微:“无垢道体的血肉……才会有这般的奇效。”
“无垢道体?”
“这也不算什么隐秘。”方且问说,“见闻广博些的都清楚,清云宗的宗主,柳长英,便传是如此体质,可助人洗炼灵根,裨益无穷,因而人人觊觎。”
“……”
“但无名背后,应当不是天下第一人。”他摇了摇头,“而据我所知,柳长英并没有后人,无垢道体又素来一脉单传。”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谢征沉默望去,方且问一笑:“有兴趣了?”
“……你知道些什么?”
“不多,”方且问起身,拍去衣物上的尘埃,“但也不少。”
他瞥了谢征一眼,像是打量,又像是思索,最后道:“想知道的话,不久后的炼器大会,来方家寻我。”
言罢,将手中瓷瓶一抛,落入谢征怀中。
谢征捡起它,再抬首时,那人已无影无踪。
关乎傅偏楼的身世,谢征不敢怠慢,却也不欲令对方知晓自己在追查。
最终,他不声不响,独自赴往融天炉,随方且问来到了方家禁地,见到了被关押此处,疯疯癫癫的方陲。
——白龙血脉,无垢道体,铸就一把夺天锁。
一半是柳长英,一半是傅偏楼。
夺天盟浮出水面,曾经的阴谋几经周折,剩下三百年后一堆烂摊子。
业障成患,道统败落,人心不古,乱象横生。
修行只凭天赋地材,无权无势亦无资质者永生不能出头。
如今的道门,就如同一汪死水,静悄悄积沉着腐烂。
“而罪魁祸首,就是这家伙。”方且问说,“方家过去最为意气风发的天才,他成就自我,却毁了炼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