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放下粥碗,又问:“那还在生气吗?”
景黎抿了抿唇。
秦昭在哄他。
他明明都病得那样难受了,还要过来哄他。
他为什么总是让这个人替他担心呢。
景黎鼻尖发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飞快地摇了摇头。
“不生气,那就是难过了。”秦昭用指腹碰了碰他的眼角,果真触到一点湿痕,“是因为我又生病了吗?”
景黎还是摇头。
少年眼眶还红着,带着点水光,却固执地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秦昭手指顺着对方肩膀手臂滑下来,牵起对方的手,往自己怀里拉。
景黎下意识有些抗拒,却听秦昭低低地问:“怎么,抱一下都不肯了?”
“……”
景黎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样的秦昭。
这个人,平日里倒是独当一面,每次哄人的时候却总喜欢装无辜,装可怜,叫人完全生不起气来。
景黎认命地走过去,被抱了个满怀。
对方身上好像永远围绕着淡淡的药香,景黎很喜欢这个味道。他把脑袋埋在对方肩头,闻着那令人安心的气味,下意识蹭了蹭。
“我总算知道鱼崽撒娇的法子是跟谁学的了。”秦昭抚摸着景黎的头发,轻声细语,“小鱼,你这样我很心疼。”
景黎抓紧了秦昭的衣袖。
“你如果觉得生气,觉得委屈,不妨就骂我一顿。”秦昭道,“我不想看你把事情都憋在心里,这不像你。”
以前的景黎从来不会这样。
他直率单纯,无忧无虑,哪怕有时候行事冲动,或弄出乱子,也都无所顾忌。
秦昭正是想要守护他这份纯真,才会这样拼尽全力。
怎么到头来,却总是让他这么难过呢。>br>
“……我没有生你的气。”景黎小声道,“我就是……就是有点着急。”
秦昭身体一直没有起色,景黎实在没办法放心下来。这个时代医疗条件不算好,有多少人就是在这样的医疗条件下病故的。秦昭再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偏偏这个人还总是操劳这么多事。
景黎心里着急,又找不到解决方法,只能自己和自己生气。
他甚至不敢告诉秦昭,担心因为这样让他会更加劳神。
“秦昭,我们不考了好不好?”景黎道,“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我现在润笔费和你教书差不多高呢,我们就像现在这样也能过得很好的。”
秦昭听他这么说,没有太过惊讶,只是轻轻问:“这些话,是不是在心里憋很久了?”
景黎沉默片刻,点点头:“嗯。”
“看出来了。”秦昭道,“你以前很期待我考取功名,可现在每次提到进京你都不开心。我们家明明已经没那么缺钱,你还是在很努力地想办法赚钱,不只是想证明自己,也是想证明给我看吧?”
景黎:“我……”
他以前的确期待过秦昭能出人头地,他觉得秦昭那么厉害,不应该被埋没在这个小地方。可一步登天不存在于现实中,才华横溢如秦昭,也只能脚踏实地,一步一步从泥潭往上爬。
这些年他目睹秦昭为了这个目标付出的辛劳,他后悔了。
景黎甚至觉得,当初如果制止秦昭去参加县试,他们是不是就能永远留在那个小山村里,过着或许贫寒,却安稳宁静的生活。
事到如今已经不能回头,景黎只能用自己的方法解决这件事。他觉得,如果他足够优秀,如果他能向秦昭证明他们可以过上很好的生活,是不是这一切就能停下来呢?
“我都知道的。”秦昭轻轻叹了口气,把景黎搂得更紧,“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