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这个,夏国女帝辈出,女子地位至今不可撼动,国人才从无异议。
“至于魏国,史载格古江遭逢百年不遇的洪汛,近半国境受损时,沿江魏女与男子们同上堤坝,携手以血肉之躯共筑人墙。那之后,‘女子与男子享有同等责权利’才被写进魏国律法。”
一个群体想要从另一个群体手中分割部分权力,靠耍嘴皮子是无用的。
夏、魏也曾有男尊女卑的时代,那时女子们也如当今齐女,被视为柔弱菟丝。
靠着父兄夫君,心安理得被娇贵圈养,却也无知无觉被剥夺读书受教、继承家业、为官掌权的一应权力。
是先辈中的血勇英雌在关键时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血肉乃至性命,为后世姑娘们劈开了路。
“所以我说,侯允想得太简单了。你们都想得太简单了。得到权力,一定伴随着承担与付出。甚至,有时候承担与付出之后,也未必能得偿所愿。”
李凤鸣稍顿,倾身凑近目瞪口呆的绿衣女子耳畔,声音更低。
“您若还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就不要胡乱推人出去为您冒死开路,大长公主。”
李凤鸣没有等到岑嘉树亮相就离开了辩理场,匆忙赶往讲学馆。
侯允今日当众激进妄言,就算通过集望,之后的比文、策论两项里也是注定要被筛掉的。
这还不是最惨。
最惨的是他家正定伯府,在之后的日子里只怕要鸡犬不宁了。
李凤鸣实在没想在齐国搅和太深,侯允和正定伯府的结局,她管不了那么多。
她眼下最担心的是,萧明彻会犯和侯允同样的糊涂。
此时她突然很后悔早上没多嘴问一句,萧明彻今日是在讲学馆见谁。
心急如焚之下,她忍不住从疾走改为狂奔。
额角沁出的薄薄热汗也不知是累出的,还是急出的。
辛茴见她那十万火急的架势,便不敢多问,只一路跟进她,警惕盯着沿途三三两两的人。
讲学馆门口地上有一排浮雕石砖。李凤鸣跑得急,没留意脚下,足尖踢到凸起的浮雕图案。
狂奔中突然遇阻,她身形立时不稳,整个人踉踉跄跄往前扑……
就这么迎面撞进了萧明彻怀里。
李凤鸣鼻子被撞得生疼,泪珠子立刻不要钱似地猛落。
惊魂未定,气息紊乱,这么一落泪,开口就是抽噎声。她倏地闭嘴,尴尬非常。
旋即,萧明彻侧后方的廊下传来一记没正形的悠长口哨。
“不得了,淮王殿下竟飞身而去,抢走了我英雄救美的机会!居然还不是拎、不是拽,是抱住了人家小姑娘?!”
另一道略苍老的声音则忧心忡忡:“正面抱个满怀,民俗上,这姑娘怕是要殿下负责。敢问,殿下若纳侧妃,淮王妃能否容得?”
乍听到附近还有不止一个旁观者,李凤鸣尴尬到头顶冒烟,将泪流不止的脸藏进了萧明彻怀里。
萧明彻回头冷冷看向那人:“胡说八道。她就……唔?”
是李凤鸣将掌心里握了半晌的那颗红袍萘塞到了他口中。
不管廊下那一老一少是谁,她都很不想让他俩知道她是谁。
这一受疼就掉眼泪的身躯实在太丢脸了。
她暂时不想说话。也不想听到任何人说话。她需要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