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想进翰林医官院。”陆瞳道。
杜长卿一愣。
陆瞳回过身,对着他平静开口:“不是你说的么,格局大些,去赚那些富人的银子。我想了想,一直在西街坐馆,很难出人头地。待我进了翰林医官院,做了医官,服侍的都是达官贵人,若能救上一两个,或许就能飞黄腾达。”
这话说得很有几分薄情与冷酷。
“你唬鬼呢。”杜长卿轻蔑一笑,“为了出人头地进翰林医官院,你当我会信?”
他紧紧盯着陆瞳,一向惫懒的眸子显出几分锐利。
“说吧,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进翰林医官院?”
陆瞳沉默。
银筝笑着过来打圆场,“杜掌柜也知道,我家姑娘上京是要来找未婚夫的。”她胡乱编造几句,“我家姑娘的未婚夫,就在宫里当差。只有进宫才有机会嘛!”
杜长卿没理会她,仍死死盯着陆瞳,陆瞳平静与他对视,过了一会儿,她道:“我……”
“算了!”杜长卿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眉眼间满是烦躁,“你我也就是掌柜和坐馆大夫的关系,你要找未婚夫还是飞黄腾达和本少爷有什么关系,我不想听!”
他一甩袖子,转身往外走,“一大早晦气得很,走了!”
阿城见他出了医馆门,忙看了陆瞳与银筝一眼,跟在背后追了上去,喊道:“东家等等我——”
银筝走到陆瞳身边,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姑娘,杜掌柜这是生气了。”
陆瞳半垂下眼,没作声。
她年初开春来的盛京,刚到盛京就认识杜长卿,之后一直在西街仁心医馆坐馆。亲眼瞧着仁心医馆从一个潦倒破败的小医馆到如今已能维持各项开支。
人对共苦之人总添几分寻常没有的情谊。
何况杜长卿一直待她总有几分雏鸟情结。
她若真通过春试,仁心医馆没了坐馆大夫,对杜长卿来说,一时间又没了着落。就算找新的坐馆大夫来接替她的位置,但在杜长卿眼中,她此举与背叛无异。
所以他生气。
银筝问:“姑娘是铁了心想参加春试?”
良久,陆瞳轻轻“嗯”了一声。
太师府难以接近,密如铁桶,西街的小医馆,不足以提供能让她接近那些权贵的阶梯。
翰林医官院却不一样。
那些医官给朝中各官家施诊,户部、兵部、枢密院……总有轮到她接近对方的时候。只要能接近对方,她就能找到机会动手。
这是最直接的办法。
陆瞳抬手,指尖缓缓拂过心口,在那里,似乎有隐隐绰绰的遗痛从其中渐渐蔓延开来。
不能一直被动等下去。
她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
……
杜长卿一整日都没有回医馆。
太府寺卿带回的这个消息似乎令他这回是真动了怒,连阿城都不让回医馆带话了。
陆瞳和银筝忙完一日,医馆关门后,夜里开始下起雪。
小院中积雪渐厚,鞋踩在地上窸窣作响。檐下挂着的灯笼将雪地照成微红,银筝将阿城托她做好的橘灯摆在窗檐上。
做好的橘灯齐齐摆做一排,橘皮圆润,壳里添上膏油点上,在雪夜里一颗颗炯炯发亮,玉荷吐焰,金粒含晶,总算给冷寂冬夜添了几分生动。
陆瞳站在窗前,抬眼看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