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昌行了一礼,道:“孩儿不孝,由母亲受累了。”贺夫人一听,险些落下泪来,道:“回罢,老太太这厢有我照应。”
却说陈昌过了仪门往院子来,却不妨见院门关了,只屋里有灯。
陈昌命三七叫门。守门的婆子听见敲门声,一面想着李婠的吩咐,一面又得罪不起陈昌,口中呐呐说道:“落锁了,二爷回罢。”陈昌问:“回?回哪处?这院子不是我要回的地儿?”
那婆子支支吾吾说不出来。陈昌使了个眼色给三七,三七上前骂道:“格老子的,要不是你晓得叫二爷,我还当你脑子被牛粪糊了。还不快开门。”那婆子自知失言,说道:“奶奶吩咐,我哪敢违令?”
三七一听是李婠吩咐,只拿眼瞧陈昌,默不作声。陈昌冷道:“开门。”那婆子还待要说,却妨不住三七一通又敲又骂,将院门打开了。
陈昌进了正屋,环眼一望,见四角点着灯火,桌上摆了七八道冷菜,碗中剩了半碗饭。一两个小丫头立在边上,屏风后灯火亮着。
陈昌见了,一面去了外衣搁到梨花架上,一面命人道:“去重新置一桌。”两个丫头领命退下。
陈昌脚步一动,绕过屏风去看那妇人。只见李婠睡在贵妃榻上,眼红红的。
陈昌见状,坐到榻侧的圆凳上,拿帕子给李婠擦眼泪,问她:“哪个给你气受了?”
帕子上一股冷香。李婠冷冷瞧着陈昌,将帕子扔他脸上。
陈昌嗅着帕子上一股味儿,料想是昨日帕子染了味儿,忙道:“今日放衙晚了,黄司务请我去院子吃了两盅酒,叫了两个妓子,没叫人近身,都是屋里头的熏香。”
李婠冷笑道:“说这么多作甚?这院子和那院子有什么分别!我与那两个妓子又有什么分别!都是你寻乐子的地儿罢了。”
陈昌听罢,恼这妇人将自个儿与两个妓子比,转念又想:听这话,这妇人心中是有我的,便道:“不过两个卖唱的,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
说到一半,陈昌因见这妇人眼角有泪珠儿,便慌了,将人抱在怀中,笑道:“冤枉!我没哭,你到哭了。”
李婠直起身,任由那滴泪珠儿顺着脸庞落下,定定望进陈昌眼中,认真道:“只这一次,日后你若再去,一辈子也别回了。”
陈昌见她说得认真,正色道:“你不喜欢,日后我必不去的。”说罢,他见那滴泪珠儿落在这妇人粉白的脸颊上,欲落不落,心中一动,将人搂在怀中,就要动作。
李婠推他,羞得脸红红的,道:“我还有话问你。”陈昌道:“有话等会儿问。”说着喘着粗气去亲李婠脖子。
要了回水。丫头提了盒子将饭菜布置在桌上,李婠早吃过,身子又懒懒,只略动了动筷子,陈昌见了,将她面前的半碗饭拿过来吃了。
陈昌道:“还有什么要问我?”李婠问:“老太太、太太突地进京了,怎么不与我说?”
陈昌心思一转,回道:“也没和我说,要进了京才派人来知会我。”
李婠半信半疑,本要再问,又看着吃着她剩饭的陈昌,将话咽下了。一夜无话。
次日,陈昌穿戴妥当上衙去了。李婠今日要外出查账,也早早起了出了门。
这里春慧收拾了铺盖,一径要拿去洗,忽而见冬清说道:“胭脂没了。”
春慧回头一看,见冬清立在妆台前,呆呆捧着白瓷盒子,春慧道:“寻常要你补些胭脂水粉也做不好,怪道今儿姑娘脸上缺了几分颜色。”
冬清脸上要哭不哭,道:“我没想起来。”春慧骂她:“还不快快去库房取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