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莠在旁边坐着洗脚,此刻被眼前的场景惊得目瞪口呆:“好厉害呀。”
明曜抬眼朝她笑了笑,目光却落在她有些擦伤的掌心:“你摔跤了?”
谷莠满不在乎地拍了拍手:“方才担心当铺关得早,跑得急摔了一跤,小事儿!”
明曜摇了摇头,温柔而不失强硬地握住谷莠:“这可不行。”
她调转灵力,小心翼翼地替她治愈着伤口,小姑娘掌心的皮肤彻底愈合,她正想收回手,突然全身一震,触电般地松开谷莠。
“小明姐姐!你怎么了!”谷莠望着她越来越差的脸色,声音有些发抖,“是不是你有没力气了?唉!我就说你不用帮我治嘛!”
明曜低着头,望着自己空荡的手掌,缓缓捂住了脸。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想从土壤中传出来的一样:“不……谷莠……你让静一静,让我好好想想。”
怎么办?她又看到了……
看到了谷莠的结局。
雷雨,泥泞,鲜血,干瘦的,小小的姑娘如一只灰鼠般跌跌撞撞地跑过深夜的街巷。气息奄奄地,似要用尽全身之力般叩击着县丞的府门。
暴雨声多大,遮不住女孩泣血般的哭喊。
“大人!您开开门!您醒醒!黑凇寨杀人劫财、私制火器、意图谋反!我有证据!大人、大人!”
“杀人劫财!私制火器!意图谋反!!”
三条罪名,一条大过一条,若是青|天|白|日喊出这话,怕是满条街的人都会哗然大惊。然而这是个雷雨之夜,少女声音再大,也无法立即喊醒府中沉睡之人。
只能一遍又一遍,一声又一声。
可她真正想说的,压在喉底的,分明只是一句“救救我阿娘。”
“迁居、黑凇寨、山匪”。
漏夜,谷莠与母亲皆已经安寝,明曜点了支烛,手指沾了水,在桌案上一笔一画地写了几个字。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胀痛,灵力与谷莠交汇时预见的,一闪而过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不断地闪现。
明曜忍着疼,试图从中找出更多的线索。谷莠与其母在迁居途中,遇到黑凇寨的山匪劫掳——为何迁居?迁向何处?黑凇寨在何处?
还有谷莠……谷莠是怎么逃出来的?她的母亲在黑凇寨中又如何了?
可是不论明曜再拉着女孩用灵力探寻多少次,却再也无法预见更多的画面。频繁使用灵力使她又虚弱起来,可是脑海中的画面却叫她无法入眠。
她细细回忆着谷莠雨夜的容貌,觉得看上去似与如今相差不大。小孩子一天一个模样,明曜想了想,最终决定在谷莠家住下——哪怕拔了她的羽毛再赖个一年半载,也至少等谷莠长大一些,彻底与雨夜叩门时的容貌区别开后再走也不迟。
明曜定了念头,心中稍稍平静些许。她虽离开西崇山不过一日,但这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如今她有了一处住所,也有了短暂的目标,乍一回想起离开西崇山的情景,竟然生出恍若隔世之感。
她又想起云咎,垂下眼,眸中浮现一点委屈——虽有些矫情,可她确实希望他能够前来找她。对于神明来说,想在人间找一个出生于自己神域的,沾满了他身上气息的鸟儿,实在是易如反掌。可他却没有来。
究竟是他已经对自己没有了感情,还是……还是被什么事牵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