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上消息不断响。
同部门的人问他去哪了,要他一起中午出去吃饭。
许添宝看着手机“啧”了下,说:“我等会再来。”
之后再次听到贺之昭的消息,得追溯回两年前。
许添宝也惊讶,毕竟贺之昭所寻找的人,早和他们一家没了联系,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哪怕真要问他追踪情况,他也回答不上来。
于敏是最心怀芥蒂的,好不容易将人养大,大学毕业工作那年,许添谊却忽然坐在饭桌边,义正言辞说自己喜欢男人,还说什么要结婚,希望家里人支持的鬼话。
真是做春秋大梦,同性恋怎么结婚?
没人赞成,但许添谊和一头倔驴一样,怎么都不肯低头——非要他们说些违心好听的话似的。于敏又哭又叫,最后的局面就变成了许添谊离家出走。
具体去哪,过得怎么样,大家都默契地没提。许添谊喜欢男人的事情也不能让任何认识他们的人知道,太骇人丢脸。
许添宝唯独没想到自己当时说的什么亲身父亲的话被贺之昭信到现在。干脆顺手推舟,就这么应付了下来。
将前来拜访的贺之昭送走后,于敏却动了心思。
早些年许建锋炒股赚了些,家里又买了套小房子。但后来许添宝成绩太差,就走了音乐生之路,改学小提琴。人被宠得骄纵,又好面子,平日的上课费像天价,琴要十多万一把的,别人出国旅游他也要出,泡酒吧、染头发,去年因为旷了太多课也没修够学分,留了级。最近又嚷嚷要玩乐队。
家底早就耗完,小房子也卖了。
钱不够用,许建锋脱离社会太久,找不到好工作,年过半百只能每天开十二小时的专车补贴家用。
不过于敏再着急,也舍不得说一句重的,只想别的办法。
眼前贺之昭一表人才,维护好关系,后面许添宝工作,也能提携提携。
虽然许添宝自己也常意欲联络,但或许因缺了中间关键的钥匙,贺之昭回复礼貌,也有比较明显的疏离。
许添宝藏着私心。他这次来实习当然不是为了工作,是奔着和贺之昭打好关系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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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骤然合拢,光中的尘埃重新睡平在桌面上。
下一秒,许添谊终于强忍不住濒临失控的情绪,将身体微微佝偻起来。
他被无与伦比的羞耻笼罩。
这是他至今最好的一份工作,他开始接手之前刘亦才能接触的业务工作,直属领导贺之昭对他的成果表示充分认可,给予指点支持和鼓励。
尽管只维持着工作关系,他却不断有思想上的越界,自以为是地想象贺之昭那友善有份过去单薄的情谊,以为自己说的“从来不认识”是最好的打击报复。
所以每次也都无比郑重,希望交出去的东西是完美的,满心喜悦期待贺之昭说些什么,一点点重新垒出很小的自信,像收集萤火虫屁股后面的光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