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曜缓缓站起身,对?云咎说对?不起,说谢谢您。
一个人的存在,是由过去?无数种选择,所带来的际遇决定的。缘起则为因,因聚为果,果又生因,种种因果串联,首尾相续,分?毫不差地形成了当下的现实。
明曜的本相之力?,与其说是看透了某人的过去?和将来,更准确地说,是摸清了一个人之所?以存在的因果,以及那些因果继续投射出的未来。
但明曜在魔渊压制本相之力?太久,从未好好琢磨过这种力?量,离开北冥之后,也?仅仅是在凭借本能运用,根本没有想过这种罕见的血脉天赋,究竟能够带来什么。
直到她在回?溯冥沧的过去?时,阴差阳错受到那不知名的声音点拨,才头一次恍然意?识到,自己?的这种能力竟然有着不可小觑的威力?。
蓝鸟自神明法相的掌中脱离而?出,明曜抬手擦去?脸上的泪痕,没有再看身后的云咎,而?是跟随高空的法相一步步走向魔族。
她明黄色的双眸与魔魂们对望,眼中闪烁的碎光就像是不灭的天?火,随着她的脚步,空中振翼的蓝鸟也?在巨蛇法相前缓缓停下。
莹蓝色的本相之力?在明曜脚下凝聚、扩大,如同?蔓延的蛛网遍布魔族所?在之处,她垂下眸,像是山水画中晕开的一笔,静静等待着自己?本相之力?布下的法阵成型。
或许是因为明曜的本相之力?此刻太过温柔平静,当那些魔魂意?识到自己?已被法阵囚困住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想着挣脱,他们无声地看着眼前那对沉默而?立的兄妹,看着身旁高山般默然伫立的法相,惴惴不安地等待着解脱。
原本已经盘坐在地,准备阖眸赴死的冥沧缓缓睁开眼,巨蛇法相居高临下地,将明曜布下的法阵尽收眼底——那是一个冥沧前所?未见的法阵。
他冷静地感受着明曜本相之力?的流动,一种莫名?的警惕却自心底泛起:“你想做什么?”
明曜的目光越过他,温和地望着冥沧身后的魔魂,她轻声道:“我在找寻……我自己?的道啊。”
成王败寇,适者得?生吗?若这当真是北冥的道,为何她也?曾在北冥得?到过同?族的温暖和关怀?为何冥沧会在她奄奄一息的时候耗费半血,救她重生?为何那些魔魂会在魔息微薄的荒幕独自徘徊,哪怕满心渴求也?不再试图去?做同?族相残之事?
北冥的出路究竟在何处?让这些魔魂寄生在东海龙族的身体里,鸠占鹊巢,一辈子无法堂堂正正地生活,于他们而?言,难道真的是一条坦途吗?
明曜深深吸了一口气,她闭上眼,将某种所?有的犹疑和徘徊压下,抬指近额,平静道:“开阵。”
随着二字落定,蓝鸟法相骤然朝空中而?起,鸟儿扇动的双翼带起呼啸的飓风,沙石尘埃与海水无声无息地形成漩涡与暗流,魔魂在那个刹那纷纷感觉到一阵巨大的牵引力?自头顶而?来,那种力?量牵扯着他们的魂魄,试图将他们抽离龙族子嗣的躯体。
魔魂不自觉地开始抵抗,也?不约而?同?地抬头寻找那种牵引力?的源头,然而?,它们却又在目光接触到空中的影像时蓦然滞住。
明曜布在他们脚下的阵法,如同?一面照破因果的镜子,将那些龙族魂魄被彻底吞噬之前的因果复原了出来——
是一条生命在母胎里努力?地生长?,是睁开眼的第一声啼哭,是母亲在床上虚弱而?欣慰的呼唤,是同?族欣喜而?热切的赞叹和欢笑。
然后,在新生命诞生的欢欣散去?后,小龙稚嫩弱小的身体里,被种下了另一团魂魄。起初他并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被那团黑黢黢的魔魂吞噬,他一如既往地长?大,从控制不好本体,只会抱着尾巴哭闹的幼龙,长?成一只勉强能幻化出双足的糯米团子,然后渐渐地会爬、会走、会跑,会摇摇晃晃地追在暮溱身后咿呀咿呀地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