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来,上辈子她有段时间就是口腔溃疡总不好,那时正巧赶上考副高,医馆事情又多。为此她还专门查过资料,按照西医的说法,这个病有精神因素,烦躁、焦虑和紧张很容易诱发,所以青年女性的发病率是所有人群中最高的。
“我咨询过国外专家,外国有科研证明情绪也会影响这个疾病,但我自己观察,休息在家的时候也会发,甚至发的更严重,只要到了冬至那天,无论我在哪里,在做什么,心情怎么样,它都会准时找上门来。”常巧音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一句话堵死了清音的分析。
清音:“……”这么懂的病人,她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看。
她也大大方方把自己的困惑说了,“你的情况我暂时没头绪,需要回去好好思考一下。”
常巧音点点头,起身离开,“我
明天再来。”
虽然知道她这是客气话,应该不会再来了,但终究是继福宝之后的又一个疑难病例,清音自然不会就这么过去,下班路上她都在思考,会不会还有其它可能?会不会遗漏了什么细节?会不会常巧音对自己有所隐瞒?
甚至,她觉得最后一个可能性不小。
走到家门口,顾妈妈在厨房做饭,锅里炝炒着什么,小鱼儿正在小车车上睡觉,侧躺着,一张粉嘟嘟的小脸压得都变形了,头发丝里冒着晶莹剔透的汗珠子。
顾安在旁边拿着本书看,清音一看居然是学俄文的,“打算自学外语?”
“嗯。”顾安见老太太没往这边看,立马小声说:“大丫模仿的举报信我已经从卫生院发出,分别送到你说的几个地方,孙光辉很快就会自顾不暇。”
不仅要他自顾不暇,还要让他和柳红梅最后一点“情义”也破灭!
小鱼儿热得翻个身,顾安赶紧把书一扔,一把将孩子抱出来,小心翼翼放回炕上,拧一块热毛巾给她擦身上的汗,擦到咯吱窝,她自个儿“咯吱咯吱”笑起来,“叭叭——啊啊——”
男人觉得自己可能幻听了,“你叫我什么?”
“叭叭——啊啊——”
顾安觉得心口发颤,这种感觉就像十六岁那年被徐文宇带着,第一次端上真枪一样,一把抱起闺女,她的小口水泡就像子弹一般“biubiubiu”全发射到他脸上。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顾小鱼的被封印了快一年的嘴巴,忽然跟开了光似的,嘚吧嘚吧起来。
当然,这都是后话,现在清音还有件头疼事儿,第二天,出乎意料的,常巧音又找到她,准备继续诊治。
同样的进门,擦手之后,清音把脉的时候顺嘴问,需不需要在她手腕上搭帕子,因为常巧音实在是太“事儿”了。
很明显,她从里到外穿的都不是昨天那一身,应该是昨天在诊室坐过一下凳子,回到家立马就给换了,甚至……嗯,扔了也有可能。
她有点担心自己把完脉,她会立马当着自己的面洗手或者擦手,那样自己也会尴尬。
常巧音顿了顿,脸上丝毫没有羞赧,“那样最好,我们空气中漂浮着很多微生物和细菌,尤其是医院的空气中,细菌超标,接触后可能会加重我的病情,我需要对自己的健康负责。”
清音居然无力反驳,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对,可怎么感觉有点奇怪——这个人,好像比自己还懂医。
带着这种奇怪的感觉,清音按照常规的口疮给她开了个方子,说话也变得保守起来:“先吃吃看,有时间的话可以继续来复诊,我也不能保证药物一定有效。”
常巧音没说话,更没接方子,似乎是怕清音写过字的纸上带了几十亿细菌病毒似的,“你放桌上就行,我自己看。”
清音:“……”被嫌弃了。
“清医生的主张还是清热解毒,凉血生肌。”
“看来你对中医也很了解?”
“说不上很了解,但我久病成医,看过的医生多,也了解过一些专业知识。”顿了顿,“不瞒你说,这个方子跟我以前看过的中医大同小异。”
“你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这一句,清音有点不太舒服,但还是忍住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种口腔溃疡应该怎么治,只能试试常规方法。”
“但这是你的自由,你也可以不吃,去看看别的医生。”
清音也是第一次遇上主意这么大,懂得这么多,好像每一个可能都已提前想到的病人,往好的方面说,这是好事,大家的医学常识和素养提高了,能省去很多沟通障碍,提高效率。但坏处就是,病人懂得太多,又不是完全的系统的懂的时候,就会降低对医生的依从性,甚至转变为自大,怀疑一切。
这不,她前脚才刚出门,后脚楼下的护士就来八卦了,说是她不仅没抓药就径直离开,“还……还……”
“还怎么,你倒是说啊。”
“我说了清姐可别生气,啊。”小护士觑着她脸色,害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