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直到此时才终于记起在哪里见过禾奚,他脸上似乎有些震惊,却在面对苏尔时又变回了茫然。
他完全没见过苏尔,也不了解苏尔,却不妨碍他对这个人产生警惕的心理。
苏尔的头发不长,却也不是短短一茬的那种,微微盖过眉头。
大半夜的禾奚唇红肤白的一个人站在这里,身旁跟着个压迫感十足的男人,不管胳膊还是大腿都比他肌肉多一层,尤其现在还一副凶相……
男人都不免为禾奚担忧起来。
面前的禾奚已经想不开到想埋进沙子里,他忙对男人说是胡说八道的,在开玩笑,让男人别当真,一只手偷偷伸到后面划拉了下苏尔后背的衣服。
苏尔后背的衬衫被拽起一个小山包,他侧头撂过去一眼,见禾奚使眼色让他快走。
本不想搭理,这人还来了劲,装哭扮惨说自己小腿被虫子咬了,再不管会流脓发痒。
苏尔再次低头,看见禾奚裸露出的一截小腿上果然有块小红疙瘩,这片海滩毒虫多,经常有游客被咬,不及时处理就会起水包。
倒不是禾奚装可怜,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咬了。
苏尔在原地站了半秒,没再看眼前这个不管哪里都很平庸的男人,转头朝飞机落地点走去,禾奚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连忙松口气追上去。
这一趟出来衣服没有买,临上飞机前禾奚还跑去买了飞镖,一来一回最初的目的也没办成。
飞机上漆黑一片,只有从窗舷照进来的月光,三间卧室有一间紧紧关着门,其他两间都敞着,客厅里的沙发上隆起一个身影,看模样已经睡熟。
禾奚悄悄换上一次性拖鞋,跟在丝毫没有克制住动静的苏尔身后,在男人的眼色中抿唇走进左边的房间。
苏尔脾气那么不好,禾奚自觉做错事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几乎视死如归地拢腿坐在沙发上,就等苏尔骂他。
他心里准备做了一套又一套,并做好准备不还嘴,可等了大半天,苏尔却没有搭理他,一脸平静地走出房门去找药膏,叫他自己先坐着。
禾奚动也没动,在沙发上紧张坐半天,忽然听见门响,转头看去,就见男人站在门口,半边身子隐匿在阴影之中,看不清脸,手里拿着一条折叠起来的细细的东西。
禾奚抖了一下,以为苏尔拿了根皮带。
半晌后苏尔走进来,瞥一眼沙发上不知脑子里在演什么戏,把自己吓得脸白咬唇的禾奚,啧了一声:“又在那想什么?”
男人走进有光的地方,禾奚才看见他手上拿着的是一管药膏,只不过长了一点,禾奚塌下肩膀,往前伸了伸被咬出红包的右腿,“什么也没想。”
“呵。”苏尔喉咙里扔出一个音节,蹲下身,“想刚才那个男的?没要到联系方式是不是挺后悔,现在应该还没走远,要不你去追。”
禾奚后背一紧,握着自己的膝盖道:“我只是看他眼熟,才多看了两眼,根本没有其他意思
,你别胡说了。刚才你那样……多不好。()”
禾奚,?()_[(()”苏尔真没再说,“我在想一件事。”
禾奚看着他手里的药膏,伸手想接过来自己擦,苏尔却压根没抬眼,他只好问:“什么事?”
男人现在是蹲着的姿势,两条长腿向两侧敞开,禾奚自上而下地能看见他凌乱的衣领口,还有因重力坠下的衬衫里面,那几块蓬勃好看的肌肉。
苏尔就那么半蹲着抬手扶起禾奚光裸的肤肉,语气淡淡,像是真的想了挺久这个事,“你说你体力这么差,别说我身边的人,外面睡着的那小屁孩你都比不上,就连唯一交给你的事,卧底埋伏在储应珣身边打药剂最后也没做成,一点事没办成过,我到底为什么要养你?”
禾奚心一颤,听苏尔继续道:“养你不是添一双筷子的事,得添两双,养好了照你这样,也不是能替我办事的,怎么想都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
“你说我把你丢了好不好,禾奚。”
禾奚脸都白了,说不出是苏尔的话更冷,还是抹到腿上的药膏更冷,他瑟缩地一颤,本能就摇头:“不好。”
说完不好,后面也不知道怎么继续说,禾奚两边睫毛颤得像一对蝶翼,他盯着腿边往他皮肤上挤药的苏尔,腿向后一躲,条件反射捉住苏尔的手。
等苏尔看过来,禾奚就轻声问:“你真想扔我吗……苏尔?”
苏尔皱一下眉,看了看腕上的手。
禾奚双眸盯住他,声音更轻了:“你别扔我了吧,我吃很少的,也会想办法拿钱给你,当是饭钱。”
禾奚看上去真挺难过,感觉自己好难,没人对他好,苏尔也要赶他,还有那么长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安全活下去,事赶事地这么想了一通,鼻子都酸了一下。
饭钱那句话是哽咽着说的。
苏尔眉头越皱越紧,把禾奚腿上的一块药膏抹匀,直直站立起来,掌心伸过去,盖住禾奚半边脸一抹,“我说真要扔了吗,以后再说吧,看你表现,听话了就不扔。”
禾奚蔫蔫地一点头:“哦。”
苏尔看了他一会,说:“回你房间。”
这件事就这么不明不白过去,禾奚回去睡了,虽是有点难过,但因为太累了睡得还挺快。第二天飞机还停在这片海滩,禾奚醒来发现门把上挂着一个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