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接过试卷,谢过先生,粗略地扫了几眼前面的问题,不过是四书五经中常识,这些并没多少难度,便翻至最后看策问,决定先作答最难的题项。
先挑难的下手,是于谦的性格。
对于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暂时放一放并不影响大局,但关键的影响整体的,总需要先解决。
不拘泥于给出的次序,而是以主次来推进。
于谦看着策问题,不由得面色凝重起来。
整个儒学考试给定分值一百,其中策问独占四十。
而策问并非一道,而是两道,确切地来说,是四道题里选答两道,分值各二十。策问能不能回答得好,直接关系着整个行卷分值。
第一道策问:。。
今时经商日盛,有江浙、江西等地,百姓弃良田而经商。
问,良田荒废,民从商之,当如何应对?
于谦有些震惊,竟将商与民的问题放在县学考试之中,这可不是一个可以简单回答的问题。
钱塘弃田从商的并不是没有,毕竟不远就是杭州城,无数商人在那里狂欢,总少不了人手,而这些人手往往是一些原本应该耕作的丁口。
于谦翻阅过商学院的教材,知道商业的存在是必要的,尤其是在资源的调配与流转、为朝廷贡献税收,吸纳无法依靠田地过活百姓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清楚经商绝不能一棒子打死,可问题是,农耕是根,是本,若这个根本被动摇,那商业也会不复存在。
都没人耕作,没粮食吃了,谁还会花钱买商人的东西。
这是一个平衡经商与耕作的问题,是重商还是重农的协调问题,也是一个极难把握分寸的问题。
于谦没想到今年钱塘县学的第一策问竟是如此难。
目光越过这道题,看向第二道策问:
今钱塘县文教虽兴,然扫盲依旧困难重重,丁口文盲者不喜、不愿、不从书算,当如何破之?
于谦挠了挠头。
这是个文教问题,落点不在钱塘社学、县学与私塾,而在于扫盲。
听闻这些年金陵扫盲很是成功,许多市井百姓都能手握一本《三国志通俗演义》侃侃而谈,那里每年卖出去的典籍数量都极是惊人。
钱塘这些年确实也推扫盲,只可惜百姓配合者寥寥,哪怕是县学、社学一起出先生,也拉不来多少百姓。一些百姓刚开始还有兴趣来,可听了几日之后发现学不会干脆就不来了。
宁愿躺在床上也不愿学一两个字,还说识字也帮不了地里庄稼,难不成认几个字,稻谷就能长更高,更丰收?
这以前是社学、县学训导与县衙考虑的问题,如今成了策问,这群人到底是出题的,还是故意折腾人的,你们都没解决的事问我们……
不过扫盲问题总比商农问题简单许多,不涉朝廷大政方针。
后面两道策问也相对简单,一道是军事问题,问土司全面改土归流之后当如何治理,一道是民生问题,问如何增强地方备灾、抗灾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