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弋叹了一口长气,语气中有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无奈与纵容,“你别欺负老实人。”
邵禹平淡中夹杂着不明显的委屈,“是被他缠着当口语练习机算欺负,还是嫉妒他随时随地可以打电话算欺负?”
南弋脱口,“你也可以打。”
“你会接吗?”邵禹紧接着问。
“看见的话,当然会。”
“好。”
南弋:“……”他直觉邵禹有什么地方跟之前不一样了,可他无法一下子准确地捕捉到。
其实,oberon这虎孩子当着邵禹的面把电话拨出去,不在他预料中。邵禹也只是灵机一动,顺势给南弋找一个自洽的理由罢了。这个电话如果是他直接打的,南弋大概率也会接,他很难把事情做绝,但他又容易内耗。这一轮,邵禹打定了主意做主导者,迈出的每一步都是由他来推进的,责任也自然该由他来负。
虽然不那么光明磊落地获得了官方许可,但实际上两个人能通话的机会很少。南弋的手术间隙短暂,而邵禹也经常奔波在信号不稳定的郊野乡村。他至多是在平日里的对话中,插入几条语音,与文字相比,聊解思念之意罢了。
邵禹第一次与南弋长时间通话是在中秋节的晚上。
这个中国传统佳节在国外并不如春节广为所知,团队里华人不多,大家分散着忙碌,顶多也只是在碰到面的时候默契地互相祝一句“节日快乐”。
邵禹这边刚协调了一批抗生素,紧急送往五百公里之外的一个半废弃的矿区。山区路况糟糕,多盘山路,无法连夜赶回来,只能原地住宿一晚。天气还算不错,晚间不冷不热,他们把车里的空间让给随队跟来的两个女性医生,其他人搭帐篷过夜。
刚才正忙碌着,邵禹第一时间感受到贴在外套内袋里的手机震动,他赶紧拿出来,是南弋回复他早上的信息。
他打字,“在搭帐篷,稍等。”
等全都忙活完,邵禹和同僚打了个招呼,自己走到不远处的小溪流旁边,找了块平滑的石头,一屁股坐了上去。
他再次打开手机,看到南弋回他了两条,“不急,你先忙,我没事。”第二条,“今晚为什么睡帐篷?”虽然医援项目所在地大多条件简陋,但会有基本的住宿和必要的保障。况且邵禹大多数时间应该留在临时指挥部帮助协调物资,只在人手紧张的时候才会参与押送。
邵禹唇角不由自主地上翘,他抬头望着圆满的月盘,给南弋回了一条语音,“你那边忙吗,可以通话吗?”
他自己在心里倒计时三十秒,之后,不待南弋抉择,他拨了个视频通话过去。直到自动挂断,也没有被接起。
邵禹有点儿失落,对月苦笑,“南医生,今天可是中秋啊。”还不待他胡思乱想,南弋拨了回来。
视频接通,南弋被毛巾盖了半边的脑袋出现在镜头里。
“刚才洗澡呢,三天没洗,时间长了点儿。”他边擦着头发边解释。
邵禹觑着对面蓬乱的头发、间或露出的五官,舍不得眨眼。南弋胡乱擦了两下,就找了个地方坐下,支着手机。
邵禹:“你回驻地了?”
南弋:“你在哪?”
两人同时发问。
“下午刚回来的,有两天休假。”南弋先回答。
邵禹不无遗憾,“可惜了。”原本这一趟紧急任务轮不到他参与,但原定运送的货车坏在返程的路上,其他车辆也都有既定的任务,药品储藏时间有限,这边又有危重病人急需,他们便紧急组了一支备用小队。由于对地形不熟,耽误了一些时间,不然是能够当天往返的。
南弋看清楚邵禹周边的环境,心里五味杂陈。
“你那里有月饼吗?”邵禹先问他。
南弋点了点头,“小于妈妈提前寄过来的,上周就到了,他刚才取回来,给我和四队的一个医生分了分。”小于是南弋的助理,他除了在一线执行任务之外,也兼任整个行动中心的科研负责人,很多实验性质的项目需要参与协调,忙不过来,所以办事处派了一个助理协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