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魏博军队是为了……”薛兼训拿出一张方叠白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莫要再遮遮掩掩,待整个越州于万劫不复之时,一切就晚了。”失去耐性的冷惊不客气地打断了薛兼训的话。
薛兼训一愣,收起手帕,看了看密旨,缓缓说道:“冷先生,不知龙没有了双目还算不算真龙?这大印缺了一块,又算不算真印呢?”
冷惊面皮抽了抽,随即冷笑起来:“薛节帅莫要诓我,如今天下,一道密旨盖印哪有威慑力,就算我现在能补上中间这个缺了的字,你也自有别的推托之辞。”
“冷先生见笑了。浙东道对先皇、对圣人、对朝廷,历来忠心无贰。此番情况特殊,我向冷先生保证,如若冷先生能助我抓住雨夜杀手,届时我一定尽全力帮冷先生找到陌刀士,甚至补全这盖印,如何?”
“补全盖印?薛兼训,你想空手套白狼?”冷惊的神色已经非常难看了,直呼薛兼训的大名。
“冷先生,我这也是一心为民,不得不小心为上。万一因为本府的莽撞而激起了又一次民变,又得赔上多少条性命?”说着话,薛兼训的眼神却一刻也没离开过冷惊放在刀鞘上的那只手,不断地向后小步挪退。
李自良缓步走到冷惊身后。冷惊眼珠一斜,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手从刀鞘上挪开,嘲讽道:“好个浙东道节度使!”
没有离开前的寒暄,冷惊头也不回地离开节帅府。至于薛兼训方才说的话,只有三岁黄口小儿才会相信。
“‘尽全力’一词用得甚是微妙,不愧是浙东节度使。既然如此,我便要想办法绕过节帅府找到陌刀队,以旨征令,希望他们没有忘记先皇之恩。”冷惊自言自语道。
“那红印虽有些化开,但雕刻痕迹都与圣印极为相似。如若是真的受命玺,我们岂不是在抗旨……”待冷惊离开后,李自良对薛兼训说道。
“那个红印确实是当今圣印所盖。”
“节帅!”李自良惊诧道。
“但要调动陌刀队,那个盖印还缺了一块,便也不算是真的了。”
李自良觉得自己是在听哑谜。
“我这么做,原因有二。第一,假如冷惊真的找到陌刀队,并带回长安,凭借现在的浙东道牙军,越州能抵挡魏博骑兵多久?”
李自良觉得有些道理,缓缓点头。
“第二,我真的不知道陌刀队的去向。”薛兼训苦笑,两指捏了捏下巴的赘肉。
作为经历过长安朝廷动荡之人,薛兼训内心很清楚,对朝廷来说,只要能把陌刀队带回,别说越州,整个浙东道都可以随时放弃。所以别说他不知道陌刀队的去向,就算现在他手握这支王师,也不会轻易地拱手相让。另外,越州官民氛围很是紧张。说一千道一万,最怕的还是再次激起民变。
当初的二十万农人造反,至今都让薛兼训时时铭刻在心,他实在不知这些连饭都吃不饱的务农百姓,从何而来那么大的力气和狠劲。
虚弱的小豆子吃着还有些腥气的鱼肉有些作呕,她看了看在药锅边生火满头大汗的娘亲,又看了看在屋角吃力地翻着干草堆的爹,强忍着将呕意憋了回去。
当她要低下头去喝几口鱼汤时,“噗通”一声,一颗半透明的“小石子”从她蓬松浓密的头发间隙掉了出来,好巧不巧地掉进了鱼汤里,溅起几滴白稠的水花。
因为房间内的灯光很昏暗,也因为那颗“小石子”掉落的速度很快,并且沉到了碗底,小豆子没有看仔细。她只是觉得这颗在碗中砸起涟漪的“小石子”给自己一种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感觉。
小豆子用破木汤勺在碗里搅动翻腾,好不容易把“小石子”捞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