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者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在践踏规矩了。”
每当午夜梦回,他总会想起那个被他一手接回建康的身影,虽然对方诛杀篡位的伪帝可谓功高盖世,但那马踏金銮的背影却也是他一生都挥之不去的梦魇——一辈子都在深宫大内中生活的他,第一次知道,有人能够将这礼法,这规矩,这世间的一切,践踏到如此地步。
老太监噎在了原地。
愤怒与恐惧交织,却得不到释放的出口,这份扭曲的情感,终于还是在他的心底凝成了某种挥之不去的梦魇。
想到这里,老太监的脸色就愈发地红润了。
起码他现在没办法做到将自己分成两个,一个坐镇皇宫,一个去前线迎敌——当然,实际上他也可以挑选一些高手帮忙,比如最近那些抗击怪物的掌兵使们,用在战阵上或许也可以,不过这种事怎么说呢……
想到这里,稍微有些回过神的老太监连连摇头。
虽然这颇有些自我感动的意思,但至少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关口,任何一点好运气,都已经能够称得上慰藉了——起码现在,在诛杀了三个刺客之后,老太监终于对这大陈的未来多了点信心。
首先,他成为了强者之后,起码这大陈是保得住了。那些草原人若是真敢南下,大不了他也来个刺王杀驾,来个单骑破阵——是了,募兵已经无所谓了,粮草也没什么所谓了,只要使用强者来对敌方指挥官进行袭杀就好,至于敌军,那些都是煞气的来源,都是增进实力的资粮。
是了,这一点他在之前其实就应该有体会了,为什么皇帝年幼,群臣无道,可这些利欲熏心的朝臣们,却不敢在朝堂上乱来?
同时,也对自己,多了点信心。
第一更送到,我去蹲个坑,大家也早点休息。
转瞬之间,老太监便又穿上了那身老旧的宫人袍服。
成王败寇,从古至今,一向如此。
那场面,他只是想想就已经汗流浃背了。
然而问题也就在这里了。
他坐镇建康,保卫皇宫,谁能替他北上迎敌呢?
事实上这么多年来,已经有很多人觉得这套官制过于混乱,过于不靠谱,可即便这套东西再怎么不靠谱,也已经催生了一大批受益者,更是太祖皇帝亲口同意的事情,算得上是祖宗成法,谁能动?谁敢动?
老太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直到另一个强者出现。”
好像确实是这回事,一个打四个,甚至反杀了四个,这不是实力又是什么?
“也就是说……”
这一刻,他甚至隐隐感受到了某种,能够被称为昭昭天命的东西。
只要够强,就可以做到攘外安内,就可以做到复兴大陈!
一方面,是信不过这些人的实力。北上迎击草原人,他自觉自己是可以的,但这不代表这些掌兵使们就可以,要知道煞气这玩意,草原人也会,甚至很早就已经应用在了军队之中,这帮所谓的高手,打怪物都费劲,他们真的打得过成体系的草原人吗?
另一方面,则是信不过这些人的忠诚度,毕竟这些掌兵使都在他的麾下,他又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些驾驭着煞气的掌兵使们虽然都是高手,但也都是不稳定的祸源,不发作的时候或许还好说,一旦煞气入脑开始发作,那就是一场堪比怪物降世的灾祸——如此凶险的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安排到皇帝身边的,这种事他只要想想就头皮发麻。
就好像,当年的太祖皇帝一样。
他们都不过是在用自己的强横武力,用那些强硬的手段,来将自己的想法和意志,灌输给那些打不过他们的人。
简单来说,打了约等于白打,不管他打出多好的战绩,后面都有得是人能给他送回去。
今天也就是他在宫里,自己将这四个人拦下了,若是哪天他不在宫里的话,有哪个百兵谱上的高手摸进了皇帝的寝宫……
因为强,所以能马踏金銮,因为强,甚至能一个人面对整个帝国。
这种手段,自然是不符合正常规矩的,把血腥的厮杀带入朝堂之上,也是极为不合礼法的。
但是,这很好用。
因为强,所以即便做出了如此狂悖的事情,也会被皇帝加封为太师,称其为忠臣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