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让山炳看向姜文远的目光愈发好奇了,也不知道这个捕头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
背井离乡踏上旅途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没了收入来源,手中那点粮食,也总有吃光的时候,至于沿途采买……这就更不可能了。眼下到处都在收粮食,价格已经飞到了一个堪称恐怖的数字,就他们手里那点钱,够干什么的?
在远处,肉眼可见的,还有更多怪物正在飞速赶来。
“是啊,这种时候还讲什么道理?他们坐地起价就是道理了?”
当然,这个时候的他们还是有着愿景的,还是觉得自己能重新过回正常日子的,只要再熬一熬,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就连睡梦之际,山炳都隐约听到了这样的呐喊声。
姜文远脸色晦暗,此刻竟是比匪类还要凶狠。
“什么开饭?”
“走!”
如果说吃饱喝足能让人心情安定,能让人容光焕发,那么反过来说,缺衣少食就会让人憔悴不堪,让人心思不安——尤其是原本正常的穿衣吃饭,突然变成了需要拼上命才能得到,甚至拼上命都不一定能得到的东西时,这种不安感就会被无限放大。
“再睡就真……开饭了!”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
他们终究是外来者,是流民,想要在本地立足,就必定会被本地各路人马盘剥。
山炳和姜文远都有些对战煞气怪物的经验,只是一眼就已经看出,这阵仗完全不是他们能应付的。
长着三个头的熊,生着蛇头的鸡,还有一个身形庞大,满身都插着箭矢的僵硬尸体,三个怪物正在流民队伍里疯狂开饭,就这三个怪物,还只能算是怪物队伍中的先锋。
“虽然这样会有暴露身份的风险,但是兵刃无论如何都不能离手,平日里饿两顿也就饿两顿了,但只要兵刃在手,我们就还能有最后的办法。”
正躺在大盾上休息的山炳只是微微睁眼,那杀过人的凶煞就已经将那几个流民吓退。
姜文远和山炳两人隐约意识到了,某个诡异的怪圈正在循环往复,并且这个怪圈多少有点不合常理,要知道粮食越贵,种地的人也该越多才对,这样才符合常理,怎么最后变多的居然是流民呢?
只要饱餐一顿,也就能恢复了。
“滚。”
“吃吃吃吃吃!”
揉着惺忪的睡眼,神情恍惚的山炳勉强坐起身子。
可还没等他睁开眼睛,就已经有两巴掌抽在他的脸上。
事实上不是每个流民都会种地,只有其中的一部分才是老庄稼把式,他们之中还有更多城镇居民,这部分人在种地方面却是差了一些——不过就算是一窍不通,其实也是可以训练的,大伙携起手来,总是能给自己干出一片未来。
曾经的美好愿景逐渐消磨殆尽了,不管什么宏大目标都已经消失无踪了,吃到下一顿,甚至吃到这一顿,都已经成为了最大的难题。
所以他们原本的任务是什么来着?
人饿了需要进食,怪物呢?
怪物每天都很饿,它们的胃口极大,仿佛永远都填不满。
姜文远的脸色颇为不善。
混在流民队伍中的姜文远和山炳,不止一次听到周围的流民们这样说着。
于是,就算是面对高昂的价格,但只要能有这一口吃食,人们往往也就认了,但本就失去了收入的他们终究会坐吃山空,他们手里的那点钱粮终究是会耗尽的——于是曾经的商人取出了老本,曾经的书生卖掉了笔墨,曾经的手艺人卖掉了家伙式,就连老农都卖掉了自己的锄头和铁锨。
“确实。”
就像姜文远和山炳最初想的那样,出门在外只需要多带钱财就好了,至于更多的吃食饮水之类,一路上总能花钱买到——一个两个人这样想,问题是不大的,可一大堆流民都这样想的话……
这所谓最后的办法,当然是黑吃黑,既然本地的各路人马非得给脸不要,硬是抬价,把他们给饿急了眼,他们也就没有惯着对方的必要了——是,在宋州的时候,他们的确是被打了出来,可两个百兵谱排了名号的掌兵使,若是铁了心想要抢劫,恐怕就算宋州那些坞堡,也来不及集结人手拦住他们。
这是流民们给出的答案。
“虽然这玩意不值钱,但终究也是个木器,拿去给人当柴烧了,也能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