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之间,他只能选一个,你猜猜他会选谁呢?”
章枳满面冷然:“我不懂你意思,阿楼已经回来找我了。”
风越白别有意味的勾起唇:“一个是他半道捡回来的小孩,一个是从小看他长到大的师尊,你觉得,他应该会选谁?”
“啊,”他有些苦恼似的:“看起来很难选呢?”
章枳握紧了拳头,脸上并不动摇:“阿楼已经回来找我了,你说什么我都要信?”
“你觉得我是在挑拨你们么?”风越白饶有兴趣的撑着下颌:“我为什么要挑拨你们,”他语气里是有恃无恐:“在他身边相伴最久的是我,为了一个到他身边不过短短不到一年的你,好像有点不值得吧?”
“我只是觉得,这场只有我一个人的赌注里,应该添点有趣的东西。”
“等着吧,你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他到底会选择你还是选择我,明天就能揭晓答案了。”
章枳毫无波动:“阿楼不会扔下我的,你在动摇我。”
风越白不说话了,只是笑,慢慢的,他的身形消失在木椅上,离开了这个竹屋,留章枳独自坐在黑暗里,神色暗晦不明。
翌日段玉楼醒得晚,醒后就坐在床上发呆。
风越白倚在床边姿态闲散的把玩头发,仔细瞧了瞧段玉楼沉默的侧脸,执起他的手凑了近来。
“仙尊,”段玉楼出口的声音有点嘶哑:“你以前可不会这样对我,”他转过头来,慢慢将手抽了回去:“你被夺舍了么。”
这若是在风越白之前,他已经早就翻身下床找那灵泉水洗手去了。
他永远有一个这样龟毛的毛病,好似别人的触碰会令他觉得肮脏无比。
所以段玉楼觉得现在的风越白有点不正常。
动手动脚的。
尽管他脖子上还有对方掐出来的指印。
风越白躺下去,语气稀松平常:“有答案了吗?”
段玉楼又沉默下来,逃避似的转过头去,握起来的指节发白,神经质的互相压紧并在一起。
风越白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去吧,去落实你的决定。”
段玉楼浑浑噩噩的下了床,在风越白的视线里远去,他的唇角勾起笑,在床榻上转了半圈,锦被里还留着段玉楼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非常浅淡的木香,是一种会给人安心的味道。风越白没有特意去嗅,那味道却争先恐后的转入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一如这么些年他从水镜中观看段玉楼的生活,俨然已经成了一个戒不掉的习惯。
看他如何自己修炼,看他在外面被欺负了也不吭声,看他自己修炼走了岔路还能硬生生及时止损,用着巨大的意志力将自己拨回正轨,再一步一步的继续自己摸索,在那偏僻无人的小竹屋里独自修炼,他的喜怒哀乐无人能见,他的探索与渴求无人知晓。只有他隔着水镜看里面的少年独自成长,慢慢走到如今的位置。这一切没有任何人帮他,全都只有自己看在眼中。
他旁观了少年的成长,识破了少年的心思,却从头到尾都不愿参与,只是疏远。
初时的少年只让他觉得麻烦,心绪庞杂的人在修道一事上总是不会拥有太大建树,因为会被情情爱爱之事所分心困扰,谓之修士的仙途来说实在多余。段玉楼的感情让他无法理解,也懒得理解,更看不上,所以无视。
只是在段玉楼被问桑拐走之后,他便想起曾经在水镜中看过,尚为少年人的段玉楼在外被嘲讽天资比不上宗门里的其他人,再如何修炼仍是和陆庭秋差了天堑之别,根本配不上风越白的弟子之名。
他们借着对自己的盲目崇拜,以此来对段玉楼进行羞辱来平衡自己的内心,口出恶语时心里的想法都明晃晃挂在了脸上。
风越白彼时觉得他们烦得很,愚蠢而弱小,偏偏一腔自大。
他那时每每以为他这个小徒弟要对那些行为进行反抗时,便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个孩子会如何做,却见他一声不吭的站在原地,任由对方如何口出狂言,仍是兀自不动,最后只淡淡看了对方一眼,似乎这些话根本无法对他造成影响和产生芥蒂一般,很轻易的便转身离去了。
然而回去后他却蜷在竹屋角落里独自一人呆坐了一整夜,第二日自行修炼便差点走火入魔。
风越白总觉得有点失望。
这孩子的表现总是不温不火,像灵泉里毫无波动的水流,让他觉得无趣,偏偏对方就是这样一路忍了下来,从孩童时期忍到少年,再从少年忍到青年。
所以风越白一直以来对他的兴趣都不大。
直到问桑将人掳走,他想着段玉楼那张沉默寡淡的脸,觉得丢了便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