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着一颗万分忐忑的心,布莱尔走上前去,而此时,尼克才抬首凝视起她,那目光里的凝重和悲凉是她从未见过的。仍旧是缄默着,他只是将一个包裹递给了还没有任何头绪的她。
柠檬黄的法拉利在公路上飞驰着。天色灰暗下来,电台预报说傍晚时分会有暴雨。卢卡斯侧过脸来看了一眼副驾座位——这个专属她的位置。他眼前闪现出那一幕幕她坐着浅笑的镜头,在他那莫名隐痛起来的心上浓重地化开。
自小天鹅归来之后,他便知道自己那清心少欲的生活走到了尽头,他将那惊天动地的暗恋深藏于心底。直到发现她也偷恋着自己,他的内心掀起欣喜的狂澜,那一次又一次抑製不住的挣扎最终在他动人的告白中彻底地瓦解。
第一次吻她,第一次得到她,第一次听她说她爱他。最美年华里註定了的这场深爱,让卢卡斯·克林从未如此这般,颤栗着快乐。
而这一切,都将结束。
布莱尔仿若进入了真空状态,她的意识因为过分的错愕和震惊而浮游起来,她眼神空洞地呆视着尼克那上下张合着的嘴唇。她什么都听不见,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失聪了。空气里一阵刺耳的热浪,手里的那叠照片一片片滑落在地板上。内心深处,好像什么东西已经死去。
她面无表情,只是滞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望着尼克捡起地板上的照片,将它们放在茶几上,她看着他似乎在说着什么,他贴近了自己,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她看着他那悠长的双唇划出一组组不同的口型。她突然厌烦起来,她知道自己应该哭,可是此时此刻的自己因为过于惊愕而完全感觉不到痛苦。
她不理会尼克,径直走出了这间令她倍感窒息的公寓。可她发现外面的空气也是这般古怪惊人的涨热,她蹣跚而行,在楼道上的暖器面前停了下来。她伸手去转动开关,太热了,她想把暖气关掉。可现在明明是六月的清爽初夏,这带着烧灼感的热感只存在于她的幻想中。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还从来没有数过这栋公寓的楼梯。
如同机器人那般,她在心里默数起楼层,上下来回走动着。尼克在她身后几乎是大喊大叫着,可是她像是把自己隔阂禁闭起来那样。他看着她走过去试着转动暖气的按钮,看着她佇立在楼梯口,然后像个木偶人那样来回走动。尼克跟在她后面,他尝试着去碰她,可是布莱尔只是绕道忽略他。
目睹着这样的布莱尔·约翰森,就连尼古拉斯·米勒都不寒而栗。
在接到泰伦的电话之后,卢卡斯便立刻疾驰着迂回曼哈顿。当他赶到尼克的公寓楼里,他的双眸定格在下楼梯中的布莱尔,她的目光空如无物,脚步间歇停顿着,像是电力不足的玩偶。
「宝贝!」卢卡斯失声叫住布莱尔,可小未婚妻只是那般机械地挪动着脚步,就连卢卡斯唤她,她都没有任何反应。看着无神的少女,万人迷的双腿突然像是灌了铅一般,他害怕起来,害怕她如此反应背后的缘由,害怕她离开自己。
噩梦开始了。
布莱尔纤弱的身子忽然失掉重心,她吃力地倚靠在墻上,可是她还在心中默念,核对着她认为正确的楼层数。尼克上前抱住她,布莱尔却铆足了劲,推掉他的手,因为尼克的介入,她忘记自己积累着的数字了。她呆滞地楞在原地,随后竟对着尼克尖叫起来,「都是你!我刚才数好久了······」
她捶打起尼克,嗓音透着撕心裂肺的绝望,「我之前竟然都不知道这件公寓的楼层数······」终于哭出声来的少女再次甩开尼克的手,她像是得了哮喘那般,艰难地拖着羸弱无比的娇躯,步履踉蹌地走回尼克的公寓。
她就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出现。
卢卡斯跑上前去,在门框处心疼地接住她,「布莱尔···你怎么了?」
布莱尔的脸颊上还掛着泪痕,眼神黯淡的她没有回应他的问话,只是试图挣脱他的体温和触碰。卢卡斯心中一沉,周遭的气流中弥漫着一股大势已去的苍凉和凄冷,他的钳製松懈了些,而她趁机逃逸,目光再次扫视到桌上的艷照。
当她回眸之时,他已经双腿跪地,与她的对望中,那双海蓝色的眼眸被悲愴和无助所浸染。下一霎,他那仰望的视角里,在滞顿和阴凝的空中,让人不堪直视的相片如同雨花一般飘落下来,最后是面如死灰的她,慢慢瘫坐在地上,那空洞至极的眼神仿佛视他为透明物。
八个女生。
尼古拉斯已经把第一手证据都承接了过来,他甚至把部分过于露骨的录音撤出来,为的就是不给她太多刺激。尼克深知,卢卡斯·克林是被强行推针,并且在第一次清醒之后还被催眠,而催眠大师为他营造的是与布莱尔在一起繾綣的场景,所以毫无意识的身体将这些女子默认为是心爱的女友。
正因为他以为这是与布莱尔的缠绵,他完全投入于其中,而他的每次呻吟喊出的都是布莱尔的名字,只不过那些音频之后被剪辑过,所以,即便是听完整了,布莱尔也不会知道这背后的实情。而结束之后,卢卡斯又再次被洗掉了这些记忆。这些姑娘事后则是被一一枪决,没有留下任何活口。
索菲婭·欧帕勒真是好手段,即便是如此不入流的下贱作风,终究还是能成功地拆散——
《他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