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里怀着一丝自责。
“这不是你的错。”绪以灼取出一块干净的帕子,细细擦干了于望舒手上的水渍,一挥手,便将碎裂的茶杯扫到一边。
于望舒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继续道:“我渐渐接受了这辈子可能都无法再见到姐姐这件事,跟随于家前来寻我的人回了旭城,只是隔三差五还会去搜寻有关姐姐的线索。一年后我的母亲陨落在突破化神的雷劫下,那段时间我觉得每一天都乱糟糟的,无力再去寻找姐姐。”
“等终于安定下来,我发觉,我已经没有心力接着找她了。”于望舒轻叹,“我放弃了这件事。”
“偶尔我能听到从北域传来的消息。我听闻梁求玉拜入了元魄宗门下,所有人都说他是元魄宗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在月亮消失后,别人终于注意到了那颗星星。许多人从未见过那轮月亮有多么的明亮,便大肆称赞星星的耀眼。”于望舒道,“我也听说了梁求玉在元魄宗横行霸道,听闻他曾当场给一个小宗门的宗主难堪。你没有见过过去的梁求玉,你恐怕无法想象,在姐姐还在的时候,梁求玉是一个阴沉怯懦的人。”
“他看不到姐姐对他的照顾,他嫉妒得快要发疯。”于望舒声音冷了下来,“他这辈子只敢陷害姐姐那么一次,揪出他后,即便有着梁夫人的求情,他也被梁家狠狠责罚。那一次像是把他的骨头打折了,梁求玉在姐姐面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确实不是很好想象。绪以灼心道,梁求玉过去竟然是那样。
不过确实有如梁求玉一样的人,一朝得势后便恨不得向全天下彰显他的权力,跋扈底下是刻入了骨子的自卑。好像只有以权势压人,才能将自己身上过去的影子抹得一干二净。
“他和于阳景的关系倒是出奇的好。我母亲走后,于阳景的母亲被父亲抬为正室,她与梁夫人刚巧是亲生姐妹。不过梁求玉同于阳景那般亲近,恐怕最主要的原因不是那层表兄弟关系,而是就如我觉得自己和姐姐像一样,梁求玉也觉得自己和于阳景很像。”
于望舒声音冷冽:“我和他到了令台之上,只存在你死我活。我不允许自己低这个陷害过姐姐的人一头,而梁求玉,他此生也无法超过姐姐,只有打败我这个被姐姐一手教出来的人,才能让他有一点可怜的满足感吧。”
绪以灼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她给于望舒倒了一杯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以茶代酒:“祝旗开得胜。”
绪以灼和于望舒相携着走出云间阁。
刚踏出门一步,绪以灼就眼尖地看见一个撑着伞不知道等了多久的人,扭头对于望舒道:“有人在等你呢。”
伞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于望舒微讶:“贺哥?”
白贺走上前来,人高马大的男人有些拘谨地向绪以灼笑了一笑。白贺是于望舒的侍从,此届叩仙门自然也跟着来了。绪以灼算算时间她和于望舒确实在云间阁待了许久,恐怕因此白贺才找了过来。
“你先走吧。”绪以灼轻轻推了推于望舒。
“那你呢?”于望舒回头看她。
“我想再看看雪。”绪以灼道,“这还是今年我看到的一场雪呢。”
雪夜无星无月,一盏石灯照出了雪花落下的轨迹。
绪以灼向小二要了热牛奶,牛奶送过来的时候,绪以灼看见里面还加了几瓣金盏白玉梅。
云间阁真的很喜欢在各种食物里加这种梅花。
但是并不难吃。金盏白玉梅的香味很好闻,花瓣吃起来也甜滋滋的。
云间阁的庭院里有一座亭子,绪以灼不记得自己在亭中坐了许久。
有人踏入亭中,合伞时抖落了一伞的雪。
抬头看见君虞熟悉的面容,绪以灼已经不会惊讶了,声音轻快道:“是你呀。”